萍姑还记得那一晚,食肆马上就要打烊了,杨霄却意外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对她说,“你这里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填饱肚子的?”
萍姑点点头,马上回厨房给他做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米粉,当端到他面前时,发现他的右手腕上还缠着绷带,便轻声问道:“你的手你是不是受伤了?”
其实杨霄的胸前和肩上都缠着绷带,只不过萍姑仅仅看到袖口手腕处缠绕着的绷带,杨霄摆摆手,拿起筷子就开始低头吃着牛肉米粉,还赞道:“萍姑,原来你做出来的米粉真的很好吃,难怪韩虎和董苞他们俩总是来你这里蹭饭吃。”
萍姑就坐在他对面,安静的看他吃饭,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在心里想着他的脸色很不好,明日应该做人参炖鸡给他补补身子,正好她那日从经过此地的商贾那里买了一棵野山参,价格很贵,但她还是咬咬牙买了下来。
在杨霄吃完米粉后,萍姑又给杨霄端来一大碗牛肉汤,还说了白日里几个小士族子弟在食肆里嘲讽来自荆州的士族是貉奴,萍姑并不太理解他们同为士族为何还会相互歧视。
杨霄便耐心的对她解释说,北方士族对南方士族是存在严重鄙视的,甚至一度认为南方没有士族,只是一些暴发户而已,因为根据格局和历史发展情况来看,南方士族的最大目标充其量就是出将入相,而北方士族的目标却是位登九五。
南方士族最多就是割据一方,偏安一隅,在北方士族眼里他们根本不具备一个士族的底蕴和担当,在灭吴之战时,更是看出南方士族的软弱,好像离了陆抗,他们东吴军队就没有了任何战斗力。
南方士族中最为顶尖的吴郡四姓“陆顾朱张”,除了陆氏和朱氏,其余两家皆是文臣,他们在赤壁之战时就是主张投降的一派,可以说在东吴的存亡之际,想让他们坚决抵抗外敌估计是指望不上的,能够令北方士族真正敬重的也就是陆逊和陆抗父子俩了。
而荆州这些士族也是无心出仕,或者说出仕也没有什么前途,名士戴若思去了洛阳被赵王打发到沁水担任小小县令,就能说明荆扬两地名士想要在仕途上谋发展也是机会渺茫的,与其去洛阳坐冷板凳,还不如就待在自己的地盘上,恣意快活的享受生活。
他看着萍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又多说了几句,“生活的太安逸,很容易失去斗志,甚至会走向灭亡,吴国败亡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萍姑听得似懂非懂,但那一晚杨霄对她说了好些话,她了解到面前的男人行走各地,有着非凡的见识,也知道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再到后来萍姑开始同雨轻有了生意上的合作,她的眼界和思维才真正的被打开,不再拘泥于一家小小的食肆,生活态度也随之改变,还去了洛阳参加过圆桌会议,对顶级门阀士族子弟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这些荆州豪门望族的子弟出入菊下楼,谈论的无外乎就是琴棋书画、品酒饮茶、诗文风月,而萍姑此时却觉得陆玩与那些子弟完全不是一路人,因为在他这里,看不到有什么生活意趣,面对有些严肃的他,萍姑只得闭口,再多说一句话,恐怕就会被他身后的护卫直接撵出来。
在陆玩这样的名门子弟面前,她只是个卑贱的村姑,也许在杨霄那里也是,身份悬殊是事实,可她决不会因此自轻自贱。
面子是要靠自己去挣得,而不是别人给的,想要争取到一个人也是需要付出努力的,她正在做的事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说不定哪一日他就愿意对着她倾吐心事,自己也可以帮他排忧解难,那样她就知足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名男子走进这个雅间,陆玩并未起身相迎,只是注视着左边身穿深蓝绸袍的男子,笑问道:“蒯兄,你为何姗姗来迟啊?”
那名男子正是来自襄阳蒯氏,名叫蒯错,而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却是新野县公司马歆的幕僚孙洵,出身名门太原孙氏,孙洵也是在今日刚刚抵达的襄阳。
“在路上恰好遇到孙先生,便邀他同来,没想到士瑶兄你今日来得这么早,以往你总是最后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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