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北落师门 (2-1)

洛水南岸，秦川临风而立，暗自调息。

虚玄趺坐在地，注视滔滔不绝的洛水，此时夜幕降临，庞大的星图逐渐清晰，紫微、太微、天市、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微茫众星以恒沙之数，斗转星移，永不停息。

虚玄感慨道：“三十年了，终于又见到洛水。庆幸今夜是晴空，不能遮掩天上星辰，才能让我再见一次前人所言‘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胜景。其实天上的星斗蕴藏无穷奥妙，化为武学，更是威力无穷。当年王重阳参悟天上北斗，创造出天罡北斗阵这样的武学，实是学究天人，令人佩服。而你家斗转星移的心法，虽则脱胎于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却又何尝没有借鉴过天上星斗呢。足见，武学到了深处，天文地理亦是武学，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此而已。”

说到最后，虚玄幽幽叹口气，“可是，我明白的实在太晚了。”

“朝闻道，夕死可也。”不过是无可奈何的安慰自语，以孔丘之圣贤，尚且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说明人世间的老死病苦，实在如眼前流动的洛水，奔往不息，难以解脱。

才发出往者不可谏的叹惋。

朝闻道，夕成道，才是他们这些追逐天道的人的真正渴求。

虚玄又指着天上一颗星辰，在南方星图中极为突出，说道：“秦川，那颗星辰是我六岁夏夜时，师父教我认识的第一颗星，唤作‘北落师门’，星相学里，它乃是南天众星之主，九十年来，每当我眺望星空时，总是第一时间找寻它的位置。将来你若于月满拦江之夜得道，届时群星为明月夺辉，此星若能依旧明亮如火，叫你看见，便当是我在天之灵，为你道贺了。”

说罢，便浑身冒起火焰，于无边黑夜里，亮如星辰，很快燃烧殆尽，虚玄自此溘然而去。

江风一吹，虚玄的骨灰扬进洛水，仅留下一颗舍利子。

其实人死之后，哪怕火化，也不会如虚玄烧得这样干净，仅留下一枚小小的佛骨舍利。只是他施展红莲化身断灭大法，一身血肉化为无俦大能，连浑身骨骼都消去不少，临终前以残存的功力化出火焰，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当然，其中亦有净念禅宗独有的奇功所致，非是秦川所能知晓清楚。

秦川默默收起虚玄的舍利与净念禅书一起放入怀中，随即目光看向岸边高耸的芦苇丛，说道：“多谢尊驾给了虚玄大师一个体面，没有打搅他的寂灭。尊驾若有什么遗愿，尽管说出来，秦川若是力所能及，自当为你完成。”

其实下山时，秦川就隐隐察觉到有一位厉害至极的人物跟着他。他对八思巴座下人物有过了解，见其座下最厉害的人物横刀头陀没有出现在铜殿外，就猜到尾随而至的高手定是横刀头陀无疑。

因此他来到洛水南岸时，停下来不只是为了满足虚玄的愿望，亦是为了调整内息，尽可能压制住内伤的影响，好发挥出完整的实力。否则一路狂奔下，气息始终得不到调整，最后反而会陷入不利的局面。

而秦川调理内息时，也随时注意周围的环境。他没想到对方竟一直隐忍不出，使得虚玄寂灭的过程没有受到打扰，安然离去。

只是接下来的大战，必不可免。

面对横刀头陀这样的高手，秦川自然不能留手，因此坦言相告，承刚才的人情，但该下的死手，照样还是会下。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出手便是性命之争，若是留手，一不小心就可能饮恨当场。

秦川话音甫落，一个声音从芦苇荡传出来，“贫僧横刀，若是胜过秦居士，自当亲自护送虚玄禅主的遗物上终南山帝踏峰。”

横刀头陀得了八思巴以精神大法传递的讯息，若是能带回秦川的尸体，将还他自由之身，若是不能，横刀头陀就拿自己的命来抵。

他昔年败在八思巴手上后，禅心已经被八思巴枷锁，受其驱使。其本人武功较昔年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不弱，可此时见到秦川，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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