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羡慕嫉妒恨啊,就说这事吧,哪哪都透着蹊跷,也有人传,那苏武本就通贼,是苏武害了京畿禁军大败,这事,虽然是空穴来风,随意猜测,但也保不齐真就是。
不然,十几万大军,何以一败涂地?
还有,高太尉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那苏武疏于防范,但凡多派一些人手护送,何至于此?
反正,那苏武,活该倒霉。
枢密院与殿前司,本也不对付,那童贯一个阉人,又凭什么在二三十万禁军京畿的头上作威作福?
京畿禁军,天下之精锐汇聚之地也,乃大宋朝根基之所在,脸面丢尽,此番岂能不扳回一城?
等着看戏吧……
苏武在营寨之外,那也是等着吧,也不气,反而笑,从马背下来,坐在一边石头上,也问刘延庆:“刘总管,你说,此番……咱来说项,能成吗?”
刘延庆皱眉想了想:“怕是不能成吧……”
“那咱还来作甚?”苏武又问。
“唉……那谭稹不过是想找回一些脸面罢了,只管让他得些脸面去,到时候恩相再与他说,兴许就好说了……”刘延庆倒是想得明白。
苏武点头,也问:“枢相何曾是那被人拿捏的性子?”
刘延庆叹一口气:“许是人老了,许也是咱们这些人,不懂东京之难。你啊,年轻,功勋卓著,步步高升,来得太快,官场啊,很难的……”
刘延庆这话,其实也有道理,显然,刘延庆这辈子,吃过不少官场的苦。
“人嘛,活个脸面!”苏武故意如此一语。
刘延庆却摆着手:“有时候啊,脸面不值得什么,就好比此番,你为恩相冲锋陷阵,为恩相稳住军将,让恩相把强军都握在手,其实做得挺好。但人情不能真做到绝处去,此番你来,便就是把这脸面往回拉一拉,让谭稹心中舒畅一些,毕竟,来日恩相还要与谭稹抬头不见低头见……恩相大概就是如此作想,你也别放在心中,我知你年轻,脸面啊,用过了还有,来这一趟,除了少一些脸面,你也少不得什么去,你争来的,也失不了,只待此番立功,你只管再是高升就是了……”
刘延庆,话语由衷,也是语重心长,他对苏武,显然是掏心掏肺,这是他大半辈子的人生哲学。
他也是靠着这一套极为成熟的人生哲学,才混到了鄜延路兵马都总管这个高位。
“我自来让他谭稹舒畅一番,枢相再来说项一二……”苏武点头,懂得了。
“许多事,是这般无奈的,得了里子,就还个面子,无妨无妨……”刘延庆认真安慰着苏武,就怕苏武年轻气盛。
苏武嘿嘿一笑,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长刀,又左右看了看身边几人,只道:“等着吧……没有两个时辰,进不了这寨门,倒是让刘总管随着受苦了。”
刘延庆笑着摇头:“算不得什么……以往,我更戍入京,去谒见那些相公们,哪一次不等几个时辰,便是等到了还好,也不知多少次,等上一天都等不到……今日这算得什么……”
苏武点着头,不多说了,这大宋朝的武官,就是个屁,甚至比不上某些人的一个屁。
也想起一些事来,昔日之狄青,大宋战神一般的人物,都当到枢密院使了,见那韩琦,还得以小人自居。
这些屁啊,骨子里,其实自己也认命了。这就好比某种种姓制度一般,在认知里,有些人真的骨子里就接受了自己低人一等的这个事实。
这是一种社会的驯化,驯化得极好。
只待看那天色,阳光渐渐西落,终于有人来了,在营寨之外喊得一声:“谁是苏武啊?跟着来吧,置使相公要见你!”
苏武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倒也不急,只笑:“当真整整两个时辰。”
刘延庆也笑:“不算长……”
苏武又是一语:“谭置使变成相公喽……”
刘延庆连忙抬手一拦:“诶,慎言慎言!”
苏武点点头:“刘总管稍等,我去与麾下之人交代几句,也教他们安心等着……”
“好,你自去!”刘延庆点着头,看着苏武往不远处那千余马军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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