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却没有任何异动,他只是望着大火,笑得前仰后合,“哈哈!报应啊报应!小晨,你怕爹去告密,天天在家里寻死觅活,让我不敢离开你半步。可是你看到了,即使我不做,也有别人替我们报仇!天有眼啊!”他睨了一眼剑棠,嘴边是挑衅的笑,“你可真是孝顺,忙着在丈人家救人,却不顾自己老爹的死活!”
剑棠身体僵住,追问:“我爹怎么了?”
冯昭好整以暇地看看燃烧殆尽的屋宇,指指天,懒洋洋地说:“这座房子虽大,但烧起来还不足以把整个西南角的天都映红。”
剑棠和苇晨顿时大惊,一同抬头看天。果然,随着梦泉厅的火渐渐小下去,头顶的天空已不像刚才那么血红了,而西南方的天空却是红得吓人。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镖局!”
怪不得隐蔽在附近的苏挺和胡风没有来救梦泉厅的火。虽然剑棠此刻并不知道镖局的情况究竟怎样,但就凭此时西南方灿若火烧云的天色,就能感觉镖局的火只怕比这里更大。他顾不上和冯昭纠缠,一手抱起絮屏,又跑到湖边抱起仍在昏迷中的墨涵,就往镖局的方向跑去。不料因为全身是伤,又是急火攻心,刚跑了两步,就扑倒在地,连同絮屏和墨涵也都摔倒了。
苇晨听说镖局起火,也强忍着心疼挣扎着要过去,看见剑棠三人摔倒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剑棠没有看她,面容却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他几乎是咆哮着说:“滚开!”苇晨被他的吼声震住了,愣愣地停在了原地。可当她看着剑棠挣扎着站起来,抱起两个人走了几步,又支持不住地摇晃欲倒时,她好像突然变成了完全没有记忆的鱼,好像完全忘了剑棠对她的种种嫌隙,再一次上前去扶剑棠。这一次剑棠把墨涵抗在肩膀上,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推开苇晨。他用力很大,苇晨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最后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冯昭愤怒地吼道:“小晨!你怎么就任凭他这么作践你?你不欠他的!”
苇晨坐在地上,握着心口啜泣,都是心痛,可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一阵的剧痛究竟是来自身体还是内心。
冯昭怒不可遏地瞪着只顾着照顾着絮屏和墨涵,而对于蜷缩在地上的苇晨完全不为所动的剑棠,咬牙说道:“小晨,他如今眼里只有林家的小姐,你变成今天这样,全是因为这姓林的丫头!她给你的十分苦楚,爹替你二十分地还给她!”说话间轻一抬手。苇晨看到冯昭抬起手臂,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她厉声喊道:“不要!”
或许是苇晨的喊声太过凄厉,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的剑棠也闻声转过身来。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苇晨已经张开双臂出现在他身前。伴着冯昭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啸和恐惧绝望的眼神,苇晨举起的手臂慢慢垂落,身体也慢慢地向下坠落。这时剑棠才惊骇地看清,苇晨的胸口和腹部居然钉着两枚七棱镖。镖身几乎完全射入苇晨的身体,仅露出镖尾的两缕绸衣。
随着苇晨的身子的坠落,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冯昭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瞪圆了眼睛,看看苇晨,又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明明射向林絮屏的暗器,怎么会钉在自己女儿的身上?他的暗器素以快准狠在江湖上闻名,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失手,可这一次,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方才还在为家人的惨死而哀号不止的絮屏眼睁睁地看着苇晨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慢慢地被紫黑色的血水浸透,震惊加上哀恸已经完完全全地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她愣住,张着嘴巴,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在苇晨的身体落入尘埃前的一瞬,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苇晨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剑棠的怀里,轻扯嘴角,微微地笑了一下。她转头看向絮屏,见絮屏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嘴角的笑意愈浓,轻轻地说:“还好,没伤到屏儿。”
“小晨……”剑棠哽咽,眼睛里闪出几点晶莹,声音有些颤抖。
苇晨的脸色有些泛红,她微笑着伸手去擦拭剑棠眼角的泪滴,柔声安慰道:“大哥,你别难受,我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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