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2-1)

前方战事正酣，两位主帅的调度也井然有序。

吐蕃军的第一波攻击，强度上显然远胜此前偷袭的两拨吐蕃军队许多，而论钦陵对八门金锁阵也颇有研究。

以点破面，趁着阵法尚未完全形成之际，破开一点，继而将创面扩大蔓延到周围，使镇守八门军队彼此无法呼应，来破解此阵。

薛仁贵听得前方传令兵汇报信息，旋即下令。

“变阵，开八门，将他们放进来。龙门开，诱敌深入，聚而歼之。”薛仁贵果断命令道。

站在高地，俯视以八卦之形聚结而成的龙门阵。见中心阵法有变阵之势，招来传令兵。

“请君入瓮？哼，薛仁贵终究老了，玩来玩去也就这点手段。下令，后援部队长驱直入，支援南面，扼住入口，令他们不得合围。”

军令既下，吐蕃军队行动如风，围绕沟壑向南面集合，开始冲阵。

八门金锁阵南面防线被撕扯开，吐蕃军队长驱直入。唐军等先头部队进去后，正欲合围达到瓮中捉鳖的目的，然则吐蕃军队后续骑兵冲击阵型，不过三个冲锋便将此处合围之势破解，牢牢守住两侧。

一时间，厮杀异常惨烈，血肉横飞、伏尸遍地。

“下令，收拢八门金锁阵，两翼迂回回守龙门阵，一门当初，内合成环。”

前线士兵不断传回战报，薛仁贵果断作出应对。

被破防阵线的两翼唐军旋即内敛收合，掩护内侧龙门阵，避免八门金锁阵残阵被吐蕃军队从内部摧毁。

从空中俯瞰，唐军俨然成了开口的环形，吐蕃士兵强攻难免一点，进入龙门阵中。

然则有进无出，先头步兵进入龙门阵中后，立即被覆灭殆尽，尸体堆积成山被从阵内抛了出来。

吐蕃军营，论钦陵眉头深锁。

薛仁贵对军阵掌握运用的纯熟程度让他万分惊异，此前虽有过几次交手，但如此大规模的军团交战，还是第一次。

“下令，步兵后撤深挖沟壑，骑兵冲锋掩护。”论钦陵下令喝道。

大非川地质松软，挖掘沟壑十分迅捷。

吐蕃士兵久攻龙门阵不下，两支军队在两阵之间相互僵持，彼此无法瞬间剿灭对方。

最为惨烈的也并非军阵中心，而是吐蕃军队破开的缺口处。

唐军要合围军阵，但吐蕃军要阻止对方合围，送更多的军队进去。

此处，便成了两军必争之地，战斗之惨烈让此处的空气都洇上了浓厚的血红色。

沟壑深挖，两军接触内侧的龙门阵边缘地带突然下陷，军阵不稳、阵型将要无法维持。

薛仁贵听闻前方战报，一拳擂在茶几上。

“可恨，论钦陵凭借地势来欺我军松弹不便，意欲逼我军收缩阵型，聚而歼之。”

阿史那道真忙问道：“元帅，若是龙门阵被破，平原作战我军不占优势，还请元帅示下如何应对。”

“以逸待劳，仓促间应敌，我军劣势尽显。若是不能拖延住吐蕃军队的前进之势，只需半日，我军阵型崩毁，必将倾覆。传令，填坑。”

“填坑？用什么填？”阿史那道真疑惑问道。

“辎重，抛弃所有辎重，全部拿去填坑。”

“主帅，我军轻装简从，并无多少辎重可以用来填坑的。哪怕是五万军事所有辎重全部填进去，恐怕也赶不上敌军的挖掘速度呀。”阿史那道真担忧道。

薛仁贵眼神冷凝，深深的吸了口气，艰难决定道：“若是不够、若是不够、若是不够，就拿尸体填。活人的命，总是比死人的尸体重要。他们，都是为大唐战死的魂，都是为保护身后万千黎民百姓牺牲的英雄。我想，他们的在天之灵，会原谅我们的。”

阿史那道真眼神犹豫，挣扎不决。

大唐自开国以来，征战无数，所经历的残酷战斗更是数不胜数。

战场无情、人间有义。

这些将士为了保家卫国付出了性命，如今却连个入土为安都不能，实在悲凉。

然而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争。

他们的生，是为更多人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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