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后,乌四摇动木桨向丰都城方向荡去。
夜色浓稠如墨,江面死寂般的平静,一丝微风也不曾刮起,偶尔能到远处传来沉闷的汽笛声,声音如同从狭长巨筒中传出一样。
轻舠上,乌四站在船头说着这几日江上发生的种种。
乌四是个乐观开朗的小老头儿,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说话也不啰嗦赘余,三两句话说完一件事,话头转过又说起别的事情。
像是在说故事一样,虽然平淡倒也能打发乘船的无聊时光。
仇安之身为道士,这艘轻舠乃是鬼船,只能站在床尾半圆阴影上,身子都不敢侧动分毫。
若是出了阴影,道家的至阳之气和鬼船上的阴气相冲,遭殃的可不仅仅是仇安之和乌四,船上的几位都会受阳气波及。
世间有阴阳,阴阳相融相合让这个大千世界无比精彩。
然而总是有个区分:生人属阳,鬼魂属阴。
轻舠漂到江水中心,抬眼望去四周乌黑黑的一片,看不见丝毫亮光,总是远处汽渡的灯塔也是难以看到。
浓郁的阴气吞噬了黑暗,而黑暗又咬碎了光明。
“唉,还是老话说的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乌四摇摆着木桨,一脸从容地淡笑道:“听说从酆都城里跑出来个小鬼,现在被泰山城到处悬赏缉拿呢。显佑伯,您听说了没?”
“听说了,就你说的那个鬼魂啊,可就是在——”方归山脸上肌肉逐渐僵硬,眼神中提起一丝寒芒,陡然转过身看着乌四。
刘叶心思通灵,瞬间就反应过来,起身退到仇安之身边:“你能动吗?”
仇安之摇摇头,面色严峻,一头的脏辫倒立:“动不了,被这王八蛋算计了。”
乌四将木桨系在船头,转过身看着严阵以待的刘叶一众,呵呵一笑,抬手在空中划过。
轻舠赫然被泰山城阴兵重重包围,层层叠叠有上千众之多,不大的轻舠四周,阴气骇然雾霭茫茫,为首的是名身着狼头黑甲的太保。
“乌四,你竟敢背叛我?”方归山厉声呵斥道。
方归山和仇安之交情深厚,如今却将其送到了泰山军手中,自是羞愧难当。
乌四阴冷呵笑,作出一副为难模样说道:“显佑伯,您说的是哪里话?小老头儿不过是这江上摆渡的船夫而已,既不属于城隍庙,又非天赐神位。往日里虽帮过显佑伯一些小忙,可也不能算是显佑伯的人呀?如今泰山城即将率领天下鬼界,小老头儿年老力衰没几年奔头了,也想攒个阴职鬼使,为天下苍生做点贡献嘛。”
乌四一番话说的好不理直气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下泰山城势大,酆都鬼城在阳间管辖的地盘尽数落到泰山麾下。乌四不过江上的一个接引摆渡鬼使,有如此想法也不足为奇。
只是方归山心中过意不去,此事虽是仇安之登门相求,既已答应办妥此事,却将一众人马带到了狼巢虎穴之中。
方归山脸上红一阵、黑一阵,忿忿不平,手里抖出一支巴掌大暗红色棱形玄木手持令牌,令牌中间圆形勾槽中刻着“令”字,背面镌刻两列小字:上天法令,妖邪辟易。正是显佑伯的法器:虚神勾魂令。
乌四瞧见令牌,从船头跳开,躲避在泰山城太保身后。
“韦太保,难道你要保他吗?”方归山忿恨难平,想拿乌四泄气,这厮着实太是可恶。
韦灵宽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方归山,轻然开口说道:“方归山,你既任显佑伯,应当知晓你的本分职责。城隍统领各地阳世秩序,却无行使捉拿审判之权,你想要拿他,去了你的职务,在冥府中寻得一份职差,我自然不会拦你。”
韦太保这番话着实将方归山僵住了。
城隍庙内诸神,说白了就相当于是阳间的民事局,负责登记当地生人、死魂一生过往,至于捉拿审判,自有冥府负责,若是城隍内神仙擅自过理,必会招致冥府不满,尤其是那位出了名脾气暴躁的罚恶司钟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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