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同河叹了口气,在皮椅上坐下:“找你来还想商量别的事。你现在是西河的文协副主席是吧?你进省文协没?进全国文协没?”
王子虚摇头。
石同河说:“我手上有个名额,我可以推荐你进省文协,还能推荐你进全国文协。”
王子虚没说话,他不知道石同河想做什么。
“然后,你的《石中火不是也打算开研讨会吗?我可以过去坐镇。我还要亲自发言,我儿子都没享受到这个待遇。
“出版界最近在搞文化出海项目,我刚好担任顾问,我可以把你的作品推介出去。我可以保证,你的《石中火一定会在全球文坛引发轰动,甚至有机会角逐明年的茅盾文学奖。”
王子虚嘴巴动了动,但没说出什么话。
条件十分诱人。
但王子虚这么多年来的生活经历中,从来没有这么单纯的好事砸中他,石同河说得诱人,反而让他萌生了警惕心。
“那我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算是我对那事的补偿。”
“这样啊。”
石同河玩了一会儿钢笔,一直看着他,王子虚站得跟旗杆一样,也毫不相让地盯着他。
“然后,今年的翡仕文学奖,你还没投稿吧?”石同河说,“你今年可以先等一年,明年再投稿。”
“为什么?”
石同河手里继续玩钢笔:“我说个肺腑之言,你听好,今年你很有可能拿不到奖。因为你是连载,等你连载完,就是明年了,你可以明年再参加,赛事方也挑不出你的理。”
“是因为今年有国家典藏名录吗?”
石同河一愣,扔了钢笔,说:“不管有没有,今年你都很有可能拿不到奖。你今年不参加,对大家都好,我话说清楚了没有?”
如果这是一个交易,这会是个条件很优厚的交易。当然,石同河肯定不会承认这是交易。
石同河尽量让语气显得耐心:“王子虚,我刚才跟你讲我年轻时的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我觉得你有几分像我。”石同河说,“草根,执拗,除了文学,一无所有。”
王子虚沉默。
“文学这条路上,吃了很多苦头吧?”石同河突然问。
“嗯。”
“那都不算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从小就听这话,听得耳朵起茧子。中国人,就该吃苦,吃够了苦头,就苦尽甘来了。”“石漱秋似乎并没有吃多少苦。”王子虚幽幽道。
石同河并没有表现出被戳破的急眼,只是淡淡地说:“你也会老的。”
石同河又说:“你以为自己能写,可以埋着头只写,其他什么都不管。但是你会老的。
“你的激素水平会消退,新陈代谢会降低,欲望会消磨,兴趣会转移,你会变。你不会永远都适合写作。
“但是你还是个除了写作什么都不会的废人。那时候你怎么办?”
茶盖被放到茶杯上,严丝合缝,发出清脆声响。
石同河坐在椅子上,想说的话终于都说出口,表情轻松下来。
人会老,会死。所以人老后,就把一部分寄托在子嗣身上,不是活自己,而是活后代了。
这一点是没有子嗣的人很难理解的。但石同河知道王子虚能懂。如果他不懂,他写不出中国版的《百年孤独。就算能写出来,也写不好。
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几千年的玄奥,三言两语说不清,但人人都能看穿。千秋万古帝王事,也不过如此而已。
王子虚低头思考,良久,他才在石同河期待的目光中抬起头。
“那,我想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不喜欢得寸进尺的人。”石同河皱眉。
“没别的要求,我只想您给我道个歉。”王子虚说。
“为什么?”石同河表情十分错愕。
“因为《古城那事儿。”王子虚尽量让语气显得谦虚,“我想您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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