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放他走,小鸟似的围着他,叽叽喳喳地问:“槐雨,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没地方住,要住在学舍吗?我住水字房,你住哪里?”
槐雨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隔壁的雪字房。
向小园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脸上的喜悦更甚,杏眼清亮,她高兴地问:“你住在我隔壁?没想到在玄麒司里,我们也是邻居!”
槐雨抿唇不语。
他实在很难理解向小园的热情,虽说他们有儿时见过几回的情谊,但长大后,两人至多也就是“在外避难过几日、照拂过一段路”的交情,她为何每每见到他就一脸笑意?
向小园却不知道槐雨想了这么多,对她而言,那段时日的相处,两人相依为命,情分自是非比寻常的,而且她也知道,槐雨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骨子里是个好人,他一路照顾她,为她疗伤,他即使要执行秘密任务也没有故意丢下她。
槐雨并不明白,向小园从小到大受到的善意很少,只要一点甜,她就会悉心珍藏,铭记于心。
向小园:“我要出门买些用具,脚上鞋子磨破了,得买一双,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代步的牲畜……马肯定是买不起了,我就二两银子,但可以买一头驴呀!”
向小园想好了,内城里不让狮虎狼狗乱窜,以免冲撞到贵人,她买不起高头大马,但买一头驴还是绰绰有余。
驴生个头小,平时百姓买它都是拉磨做豆腐之用,而且向小园是个小姑娘,身量矮小,体重又轻,骑马唯恐落马折脖,驴最合适不过了。
一时间,槐雨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思索很久,艰涩开口:“你是说……驴?”
“是啊。”
向小园朝他一笑,脸上浮起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离开了姑母家,她不必担惊受怕,又渐渐回到儿时的那种纯真聒噪的可人性子。
“我想着再买一筐萝卜和草料喂养小毛驴,就养在咱们院子外的马厩里。白天我骑它上值,鞋底也就不会再磨破了。”
驴天生一受惊就爱叫,嗓门还大。
槐雨一想到往后院外会多一头驴,脸色就发青。
如此说来,他今天白日卸去易容装束,回到东宫以“谢筠雪”身份招待玄麒司新人的时候,他就不该赠向小园那一枚护身的玉珏。
给她赐一匹实用的马,或是送一双适脚的鞋,都比她深夜出门拉一头驴回学舍要好。
槐雨脸色苍白,久久无言。
向小园还当他缄默不语,应是身体不适,毕竟他还有伤在身。
向小园缩了缩脖子,声音弱下来:“槐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出……”
“等一下。”没等向小园说完,少年一脸恹恹,朝她勾了勾手指。
向小园眨眨眼,犹豫再三,还是走近一步,“怎么了?”
槐雨垂下细长的眼睫,岑寂的目光落在向小园的腰腹,他倚靠门板,一手扶着冰冷的剑柄,一手指着小姑娘的腰带。
“你的腰带系错了。”
“我……我没有穿过这样的袄裙,不会系带。”向小园低头看一眼,难得窘迫,但她没有觉得不会穿这些精致华服有什么丢脸的。
槐雨眉心微蹙,问:“我教你?”
“好。”向小园虚心向学,她又靠近了一寸,站在槐雨的身前。
向小园按住裙子,防止它下滑,只留下打得凌乱的绳结,示意槐雨悉心教导。
槐雨:“再过来一点。”
向小园迟钝:“哦……好。”
少年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勾住卷成一团的丝绦间,带子系得很紧,他一只手抽不动,只能双手并用。胭脂红的丝带窄细,缠在槐雨那几根青玉雕琢的手指上,像是一团环绕上少年指肚的红线。
明明只是帮向小园重新打一个漂亮的结,但他的动作细致,手法温柔,仿佛在帮向小园宽衣解带。
其实向小园的裙子底下还有厚厚绸裤御寒,并非不着一物,槐雨再怎么系带,也不会冒犯到她。
只是眼下,他们呼吸相近,难舍难分。
一股兰草的清苦香味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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