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莫子布的舰队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广南人放在入海口的几个小小哨所,连狼烟都没来得及点,就被摸上去的义从团陈家兵给杀光了。
西贡河入海口距离嘉定,大约有五十公里左右,舰队乘风鼓帆,借着潮水很快就从入海口涌入。
百吨级的战船在西贡河上跑的飞起,等到达距离嘉定二十公里左右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郑庆带着护卫、仆役,手里抱着儿子,他的妻子有些小脚,正在几个大脚仆妇搀扶下,往嘉定城跑去。
“陈大力不知天时,我家都已心灰意冷,他为何还要死撑着不放?甲申已来百年中,死的人够多了,我们只想活着!”
郑会的弟弟郑端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嘴里不停在埋怨。
“陈上川确是英雄,但比起我祖又算得什么?祖宗流血就够了,难道非得让子孙也跟着殉葬!”
“你小声些!”郑会猛地回过身来,狠狠盯着弟弟,“郑这个姓还不够惹眼吗?
你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家的来历,到时候被人利用,那才会全家殉葬。”
郑端挨了兄长的骂,心里有些难受,他低下头,扣掉了鞋底的黄泥。
“咱们到这天南荒地就已经够苦的了,好不容易积攒了点家业,能过两天安生日子,现在....。”
郑会心里也有些难受,见西贡河就在不远处,他招呼护卫、仆役和跟着的族人们停下休息一会。
沉默半晌后,郑会向南眺望着远方,他似乎能看到槟知城正在冒出隆隆黑烟,听到那里震天的喊杀声。
“大力兄终于还是走到了这条路上。”郑会拍了拍弟弟郑端的肩膀,“这个世道,就是有人选择生,有人选择死。
陈大力甘死家国,不给人当奴才,其志高洁,不是我们这些苟活者能评价的,家产没了算什么,总还可以挣嘛。”
听到兄长言语中的萧索与向往,郑端也沉默了,随即他怕郑庆冲动,又赶紧劝道:
“阿兄,看开点吧,故国回不来了,咱们还有这么多族人要你照拂呢,安舍也还这么小。”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六岁多,粉妆玉琢的小娃娃举着一块糕饼跑到郑庆面前,奶声奶气的喊道:“阿爸,给你吃。”
郑庆脸上的紧绷的神色融化了下来,他轻轻将地上的儿子抱起,“我的安舍真乖,阿爸不吃,你吃。”
小娃娃听完,这才小心翼翼的大口吃了起来,郑庆把妻子招呼了过来,“安舍六岁了,一直没有大名,今日就给他取一个吧。”
妻子点了点头,郑庆看着远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不智但有志气。
我等不敢效仿,却应知其德而敬畏仰慕,安舍的大名,就取论语中君子怀德,叫郑怀德吧。”
郑庆正是嘉定明香人出身,他的曾祖父郑会在郑克爽降清之前,随杨彦迪的家眷,一同来到了湄公河平原。
到了郑庆父亲这一代,在嘉定东北的边和城开始发达,逐渐成了大豪商。
郑庆从小受到了良好的儒家教育,是边和士林的风云人物。
他还花钱在广南买了个安场该队的从六品官职,主管安场这个小场镇的税收、治安等事情。
不过为了儿子安舍的教育,郑庆这些年逐渐把家族的重心,转移到了嘉定周围。
因为郑庆觉得,只有这样,儿子才能获得最好的,最正宗的明香人教育。
结果,没想到遇上了陈光耀在槟知搞事,他们还以为是陈大力终于不堪忍受压迫决定玉石俱焚,于是赶紧从槟知往北逃。
而郑庆心中,还背负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他门家族自称六世祖圜浦公乃是大明兵部尚书,祖籍福州长乐云云,全部是假的。
其实郑庆的五世祖,乃是延平王国姓成功的第六子郑宽。
九十年前郑克爽降清之前,曾计划到预留的后路柬埔寨安身。
但最后被刘国轩和冯锡范阻止,两人以南奔之后,清军又至和海上风云难测为由,最终使郑克爽决定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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