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里已经立起了整整齐齐的四排牛皮顶棚,因为集市并不是完全固定的,国王或是当地领主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地点,所以除了集市所在地方的原有商铺外,商人们并不会在这里建造房屋。
这些顶棚下就是一个个的摊子,有些是属于商人自己的,有些是租赁的,租赁铺子的多数都是一些旅行商人或是没有能和商人达成长期协议的农民——他们买卖的货物有些非常常见,如鱼、水果和蔬菜、鸡蛋、奶酪和蜂蜜,或是鸡鸭、猪和山羊,还有一些家里纺织的亚麻布或是布。
当然还有一些不那么常见的,衣服、鞋子、肥皂、编织篮、陶罐、锡盘,还有被商人们大声吹嘘的皮毛,珠宝和香料,虽然他们可能连城堡总管的鞋跟都没能见到,但都一致声称这些都是“被送进城堡或是官邸后被筛选下来的。”
但总有人抱着能够“和贵族老爷穿着一模一样只略有瑕疵的外套或是靴子”,“吃一样的饭菜只是有点不够新鲜”,“戴一样的首饰只是宝石有点小,金子不太纯”的诱惑,站在这些铺子前犹豫不决,而商人们总有办法说服他们。
一个商人直接煮起了加香料的热红酒;另一个商人挂起了一张纹章图样表,好让顾客随时比照戒指或是叉子上的镌印;买卖皮毛衣服的商人则雇佣了一个裁缝,如果客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随时修改。
“那些香料都是留在口袋底的渣滓,或是加了沙子,染了色,”若弗鲁瓦拧了拧塞萨尔好奇的脑袋,:“珠宝多数都是假的,衣服则有可能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我们往那儿走,”他要比塞萨尔高大得多,又骑着一匹成年马,能看到更远的地方:“那儿有热闹可看。”
塞萨尔还以为是杂耍,到了那里,才发现是市场监察官正在惩罚几个没有缴税的商人,农民,还有两个敢于售卖腐败货物的蠢蛋。
在市集上做生意当然也要缴税,市集税,交易税,度量衡工具使用税一些货物需要买卖双方一起去称量,但总有些人想要乘机耍弄一下他们的小聪明,以为能够逃过监察官的一双锐眼。
被查到了,他们免不得哭哭啼啼,一路告饶,但国王的税官早就练成了一副铁石心肠,能够缴纳税款和罚款的人也要当场挨板子,那种擦了蜡油的木板,抽一下就能让屁股和大腿肿起一大块;如果交不了钱呢,就会被打发去服劳役。虽然查出了没有缴税的人也很有趣,但比起惩罚那两个售卖腐败货物又蠢到被抓住的两个家伙,就不够看了。
这个时代的人们事实上是很有想象力的。
这两个无良商人,一个售卖了发臭的啤酒,酸败的葡萄酒,监察官接到举报后,尝了一口,认为这种东西只该被倒进粪坑,于是他们就将那个酒商粗鲁地塞到酒桶里,他不将剩下的酒全都喝完就别想从那个小小的桶里出来。
另外一个呢,他卖了一些死掉的鹌鹑和鸽子给顾客,顾客询问为什么这些鸟儿一动不动的时候,他还说它们只是睡着了……这个也不必多说,人们将鸟儿的羽毛扯下来,用树胶粘在他的脸上,然后强迫他吃掉那些血淋淋的肉。
若弗鲁瓦看得哈哈大笑,笑完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孩子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还有点意兴阑珊:“你不喜欢这个吗?我带你去看杂耍怎么样?”
塞萨尔摇摇头,“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自打看到那个侏儒撞在鹿角上,他想这几年他都不会提起看杂耍的兴趣。
“那么我们去‘灌木丛’。”若弗鲁瓦说。
这里的“灌木丛”可不是密林边的那些,只是因为十二世纪的酒馆通常都会纵容藤蔓爬满建筑的正面与侧面,以表示这里有葡萄酒出售,所以有时候人们也会用“灌木丛”来代称酒馆——集市上也有一些现成的食物,像是烤肉和馅饼,但若弗鲁瓦可不敢试自己和小侍从的运气。
他们来到集市后方的一座酒馆,距离粪厂门不远,挂着一个木头招牌,上面刻着一条人腿,别误会,这里不是人肉客栈,这代表着圣葛斯默、圣达弥盎两位圣人,因为他们在叙利亚从医传教时曾经给人接上了一条断腿——此时的人就算是骑士,领主也有不识字的,普罗大众就更别提了,所以需要让人记住的地方多数都用图案来代替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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