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蒂径自坐上副驾驶,递给弗兰一瓶啤酒,弗兰接过也没拒绝。炮仗先生此时此刻并没表现出刚才的怒不可遏,弗兰不知道是他自己想明白了还是劳尔操心地又劝住了他。两个人就这样在一片光亮中呆在黑漆漆的车里旁观不远处喧嚣人群中上演的闹剧,弗兰或许曾经会对这一幕幕甚至算得上屈辱性的场面发脾气,会不会大打出手都尤未可知,和身板算不上强壮的古蒂比起来,他或许会更倾向用拳头说话。
但现在不是了,他默默记在了心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将这一幕刻在了心里。他可以和效力巴塞罗那的球员关系极佳,
但不管怎么样,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明白,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这是两支注定水火不容的球队。积怨已久,这并不是球员之间能够轻松解决的问题,甚至可以说,势不两立是这两支自然对立的球队必然的选择。对于巴塞罗那,他的恩怨账簿上一笔一划已经累积了太多太多了,如果有必要,没人会比他更加人来疯。
不远处那几个惹祸却还在沾沾自喜的巴萨球迷被警察围住,将他们与大批闻讯赶来气急败坏的皇马球迷们隔开。但大概是出于自身偏向警察的保护也并不是那么用心,让自以为有警方保护就只需要交些罚金万事大吉的几个人依旧被旁边围着的人殴打了几拳。没人能想到就在现场还有两位皇家马德里自己的球员,还是被认为最盲目信仰皇马本身的两个脑残粉。
古蒂像是终于平静下来,满是疲惫地将座椅放倒,仰躺在上面,自顾自打开车子的天窗,看着马德里在灯光照耀下更显漆黑的夜空。半晌长吐了一口气,“听费尔南多说,你在看台上哭了?啧。”
何塞·古铁雷斯和费尔南多·雷东多,这两位之间私下里的关系比新闻揣测的要好得多,弗兰也不惊讶他已经跟雷东多通了消息,撑着方向盘偏过头看古蒂,“就哭了,怎么的?”并非破罐子破摔的气急败坏,反倒是一派理所当然,这份理所当然让古蒂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平静了,现在。”
弗兰也眯上眼睛靠在车门上,无可无不可应承着,“是这样啊?”
出身拉法布里卡青训营的所有年轻人,在一开始都认为一生的追求都在这支纯白色调的俱乐部,哪怕你恨透了它,它也是心中难以消除的疤痕,时刻铭记,忘记是太艰难的一件事,而那些决定放弃这个念头的人,都离开了。
想要享受冠军的荣光,就必须要承受失败时接踵而至的嘲讽和诋毁,如果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面对这一切,那也就只能说明还没有想清楚步入成功的一路上会遭遇什么困难。
想要让驴子不断向前奔跑,前人告诉我们只要在他们眼前拴上胡萝卜。所有驴子都认为生命就是追求面前永远够不到的胡萝卜,一直跑、一直跑,哪怕你是恨透了胡萝卜的驴。想不做驴,就要拼命弹开胡萝卜。
但总归还是有驴舍不得胡萝卜。
“皇家马德里无论是高光还是挫败,adridista都将跟随皇家马德里至死,别像个懦夫。”古蒂用右手罩住了自己的眼睛,又伸手捂住了弗兰的眼睛,除了他们两个没人能分清究竟是谁不想看到谁的哭泣。
“开玩笑吗,谁是懦夫?”弗兰没去挣脱罩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古蒂手在这样的天气里却是冰凉的,但手心全都是汗。弗兰没表示他的嫌弃,应该说,在这样的时候,与往往相对冷静自持的卡西比起来,还是和古蒂呆在一起让他会更容易放松下来。
古蒂的手渐渐的没再使力,弗兰顺势将副队的手从自己脸上摘下搁到他自己的肚子上,自然地又打开一听古蒂拎过来的啤酒,把车窗打开一半透透新鲜空气,胳膊搭在窗框上望着前方逐渐平息的闹剧。就算是再多人认为这是戏剧收场,他、他们自己也不能这样想。
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一刻弗兰才真真正正意识到,相比起五年三欧冠的伊戈尔,自己果然没能赶上一个好的时代。他出场在王朝末期,秉持着盛极必衰的现象,接下来必定是一派动荡时局。他脸上往往介于戏谑与无礼之间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收起,这样看来,这个往往没心没肺的家伙终于露出了几分冷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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