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健壮的活计卖力地干,也至多能省出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而他熊承宇,更为艰难。
即便是卖力地干,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也要比旁人晚走两个时辰,几乎一月中大半时间都要睡在草垛中。
无他,干得慢,有宵禁。
随着一个个伙计离开,熊承宇心中的巨石松开了一些。
他害怕与人接触,害怕与他们说话。
在夜深人静无人时,虽然也难过,但少了耳旁的讥讽,总能好受一些。
就在这时,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最里边那姓莫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停在他身前。
没有过多言语,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有些发黄发黑的果子,塞了过来。
“中午掌柜的发的,你在干活,我替你拿了。”
“早些干,今晚可能要下雨,睡在草垛里会着凉,掌柜的可不会给你治。”
脚步声渐行渐远,熊承宇看着果子。
他终于无法支撑,踉跄两步,瘫坐在地,脑袋扬起,张大嘴巴,无声大哭。
若是所有人都对他有所讥讽,他还觉得没什么。
可偏偏里面有好人。
眼前这个有些破烂的果子,再一次击溃了他心中防线!
他手掌猛地紧握,青筋暴起。
用力抓住大腿干枯的血肉,使劲揉掐,但没有丝毫感觉。
他的腿不行了,在狱中被生生折断,泡到了盐缸中
现在都没有知觉,但他知道今夜要下雨,
右腿骨子里的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今天要下雨了。
熊承宇眼睛猛地张开,其中布满了血丝与滔天的恨意。
“我恨!!我恨!!我恨!!”
“为什么我会如此!!会落到如此境地!!”
“人不人鬼不鬼,家破人亡”
“腿也废了,人也废了,干活也慢,吃饭没牙”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声声哀嚎在熊承宇心中响起。
他慢慢坐了起来,而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眼中没有泪水,早已干涸,只有那猩红眼眸,知道他心中痛苦。
他将那个有些腐烂气息的果子叼在嘴里。
挣扎着拿起身旁的巨大三脚插
准备快一些干活,早一些离开这个地方。
或者,不离开也行,早一些躺下,感受身体渐渐腐烂。
他在等死,他不想活,但也不想懦弱的自己死。
报仇无望,正常活着都是奢望,一直让他坚持下来的,是心中执念。
他心中有那么一丝丝幻想。
希望等清渊阁的靠山倒台,清渊阁毁于一旦。
他无法报仇,但他希望让他家破人亡的清渊阁死。
只可惜,城内的青楼妓馆换了一批又一批。
但清渊阁依旧屹立不倒,似乎永远昌盛下去。
熊承宇无意识的插动杂草,费力地抬起。
每一次劳作,都伴随着他的手臂颤抖,身躯颤抖,最后一根好腿颤抖!
每一次插草,都是一次折磨。
“我要坚持.我要看着清渊阁死!!”
熊承宇用力唆着果核,沧桑杂乱的脸庞上写满了戾气
就在这时,淡淡的脚步声从草场入口方向响了起来。
熊承宇身体猛然紧绷,脸庞重新恢复了冷漠平淡以及死寂,像是一具尸体在缓缓挪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便停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熊承宇越来越紧张害怕,是谁?
掌柜的,还是账房,又或者是催促自己快一些的门房。
是谁都无妨,无论是谁来,都会出言讥讽,
他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声音平淡,带着轻柔以及抚平人心的平和。
“这些年,过得很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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