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支整建制的军队在此,断然不会如此狼狈。
左时泰脸上无奈一闪而逝,发出了一声轻叹。
遥望四周,整个东侧城墙的守军已经没有多少,大抵只有那么百余人,
他们浑身染血,相互依偎在一起,警惕地盯着愈发靠近的麓川军卒,
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麻木,
他们杀敌杀到手软,
那些天竺人就这么直愣愣地冲上来,将脖子耿直,
一个一个,生生将他们的力气耗尽。
鸟儿开始在远处枝头试探性地鸣叫,试图恢复往日的宁静,
但在这片被战争蹂躏的土地上,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自然,那么格格不入。
血与火,才是此地的基调。
疲惫与哀伤一点点涌了上来,在场为数不多的军卒一点点直起身子,
眼帘低垂,盯着那愈发靠近的麓川军。
“呵...”
不知何时,不知何处,突兀出现了一声轻笑。
左时泰缓缓抬起脑袋,盯着那体型异常壮硕的麓川将领,眼中流露出一丝怪异,
视线挪动看向他身后那茫茫多的人山,苦涩地摇摇头。
麓川宁愿付出万余人的伤亡,也要攻破城寨,
这一战输得不冤。
只是他有些疑惑,
“死这么多人?值得吗?”
阿鲁塔脸色平静,视线扫视四周:
“在山林中,有一些生灵,生下来就注定会遭遇捕杀,也注定会死。”
“这些族人,也同样如此。”
族人?
左时泰瞳孔微微放大,面露诧异,
看着眼前壮汉的雄壮身躯,有些惊疑不定。
很快,左时泰似是想到什么,眼睛瞪大,发出一声惊呼:
“你是阿鲁塔?”
立在不远处的阿鲁塔面露一丝诧异,
歪了歪脑袋,看向左时泰,发出一声轻笑: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认识本将。”
“你不是死了吗?”
左时泰声音有些急促,阿鲁他这个名字旁人可能不知,
但他太过清楚,也太熟悉了。
在洪武十四年之时,他跟随颖国征讨云南,
打得故元势力以及麓川势力节节败退。
就在麓川重整旗鼓,准备再次与大明一决死战时,
麓川军中占据大半的天竺人反叛了,为首之人就是阿鲁塔。
也是在那次,麓川的老国主思瓦法尽失人心被大臣所杀,
麓川攻势不攻自破,大明轻取云南。
而等到思伦法即位后,阿鲁塔不仅没有被惩处,反而成为他麾下大将,
阿鲁塔最显赫的一次征战,便是在洪武十八年的景东战事中,
那一战麓川国主思伦法亲自领队,
带领五万兵马号十万直取景东府,其领兵大将就是阿鲁塔,
在猛攻之下,不仅是拦截的两万明军战败,就连者吉寨也被围攻沦陷,
都督冯诚带领精锐骑兵千里驰援,可就在蒙乐山路口遭遇大雾,惨遭伏击,
冯诚艰难逃脱,大半精锐骑兵战死。
而操持此事的,就是眼前的阿鲁塔。
但自那之后,本以为阿鲁塔会成为麓川第一勇士,
但罕拔自天竺而归后,阿鲁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坊间传闻是其功高盖主,在天竺人中颇具威望,所以被站稳脚跟的思伦法斩杀。
没想到,如今居然再次出现了。
知道了他的身份,左时泰心中明悟,
眼前这些天竺人如此不要命地送死,原来根源是此人。
左时泰抬起脑袋,看向阿鲁塔以及他背后的人山,略带诧异地开口:
“身为天竺人,用族人的性命来获取攻破城寨之机,他们似乎信错了人。”
阿鲁塔干涩的脸上露出一些轻笑,缓缓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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