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呢……当初坝庄把齐三强扔出来顶包的时候,就因为这种频繁大笔的进出流水明细,咱特意查了那村镇银行上所有跟齐三强有资金往来的账户,压根儿没注意到齐胜男或者李彦红这么一号人,合着人家全收现金。”肖乐天揉了揉鼻子,一脸被房间里盘旋而上的油腥味儿恶心得不能自已的表情,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那她捞钱过日子就得了,怎么还跟齐家村同流合污杀上人了?”
顾形两个重案要案兼顾并行,正捣鼓着资料卷宗查缺补漏,搓动检查报告纸页的手指短暂地滞住,掀起眼皮看向紧塞了两口米饭说不出一句囫囵话的江陌,打岔道:“她孕六个月的时候引过产?”
江陌还在跟她嘴里的那口饭作斗争,一旁的肖乐天先瞪圆了眼睛,歪着身子瞄向顾形手里的卷宗:“她还怀过孕?”
“卷宗报告在这儿堆了这么长时间,你是一眼都没看……”江陌抡起文件夹,隔得老远朝着肖乐天虚砸了一下:“齐胜男打从被铐上警车开始,就始终单纯地认为,虽然她被逮了个挟持人质的现行,但警方还没有掌握到其他的证据,所以她一直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给自己找辙——这姐们儿估计本来也是想先按着套路嚷嚷一通暴力执法,但搭眼一瞧我身上这点儿伤,可能觉得袭警这篇儿翻不过去,就转头坚称她翻车的时候受了内伤,需要住院治疗。闹得实在没招儿,我就跟小罗法医带她去查体,结果……发现她怀过孕。”
江陌撂下筷子在证物箱里翻了一通,抽出其中一个装裱在相框里的拍立得,递给她师父:“这张脐带扣的照片已经褪色了,相框背面写了一小段日记,应该是在怀念七年前挨打之后被迫引产的这个孩子。”
“七年前——”顾形瞥了一眼相框上的时间,眉头蹙得老高,“那也就是说,那会儿刚成年?……孩子都六个月了,被谁打的?脑梗那个?”
江陌点了点头,闷声叹了口气:“齐胜男说,他们钱到一个私立的医院看了胎儿性别,当时她怀的是个女孩,那男的一听就不干了,出医院就吵着要打掉,觉得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孩儿晦气……齐胜男有点儿舍不得,想求情,结果被他一顿拳打脚踢,到底是没保住——再然后……没过多久那男的就死了。”
顾形挑了下眉毛,“嚯”了一声:“他真的是脑梗死的?”
“我还真就找人帮忙查了一下当年急诊出车的记录。那男的应该是独自在家时发病的,叫救护车的时候人八成儿已经凉了,院方记录上写的是:跟车医生根据症状判定疑似脑梗,问询齐胜男是否需要带回医院进一步查验被拒绝了,人直接拉到殡仪馆一把火烧掉。七年时间过去,骨灰都成了一滩烂泥,这个死法背后究竟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也无从查起……”江陌捏着筷子晃了晃脑袋,表情略微有点复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引产这件事儿,对当时的齐胜男造成了相当大的刺激,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她在回到齐家村协助处理弃婴的时候,对那些被引产掉的女孩怀揣着过度到病态的悲悯心理。”
顾形扒拉两口饭,听见江陌难得用了点儿主观抽象的形容词,哼声一乐:“怎么说?”
“她没有听从齐三强的安排就地掩埋或者烧毁,而是挑了云山景区那块背山面水的风水宝地,掩埋那些引产掉的躯体肢块,说是能保佑这些没出世就死去的无辜生命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里去。”
江陌翘着食指隔空拨动了几下,示意顾形翻动卷宗向后,“掩埋坑里最早的胎儿碎肢就是在六年到六年半之前,时间上跟齐胜男交待的基本一致;开始独立实施杀人犯罪是在三年前,也就是齐胜男租的房子里,那个监控视频最早留存的时间,最初的频率并不高,而且施害对象基本都集中在跟齐家村有生意往来的女孩,近一年实施犯罪的频率才增高,施害对象选择的范围也不再局限于坝庄和齐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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