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熙被所谓的“囚徒效应”折磨得像是惊弓之鸟。她有点儿拿捏不准,眼前这位看起来资历单薄的小警察是在专注攻破她的心理防线,还是打算藉由“齐家村”这块垫板,直接迈进这座村子背后的泥潭——黄熙脑中霎时一片空白,游刃有余的满嘴闲篇莫名其妙的逐渐磕绊。她原本压低沉稳的声调拔得极高,濒临破音之前焦急得哽咽了一下,喉咙一抖,难以置信一般瞪着爬满血丝的双眼:“你诈我!”
“坝庄分局的人对你不会有这么大的威胁——”江陌未置肯否,迎着黄熙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的狞视极轻地笑了一下:“杨晓可见识过的酒局级别可都不低,焦强和齐谅……恐怕她还没放在眼里。”
黄熙思绪混淆一团混乱,怔愣地盯着江陌手边翻开又合拢的档案文件,半晌,唇边的血珠被她抿进两唇中间,随着说话开合的唇瓣黏扯出带着腥锈味儿的血涎。
“杨晓可在赵旭组局的酒桌上拍到的那个人,我在云山北路的一家饭店里见过。”黄熙一口气叹出了哭腔:“当时我是……跟齐三强一起吃个便饭,没跟焦局长和齐副所碰面,也就从包厢门前经过的时候齐三强告诉我说,今天市里来了人,最近需要低调行事,不能出差错,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江陌皱了下眉:“最近?”
“当时齐三强的原话。”黄熙眼底泛着青黑,神经质的抖动停不下来,“大概两个月前,好像是你们警察这边有什么动作……我也是因为那天听齐三强这么说,这才动了从代孕这桩买卖里抽身的心思。”
江陌打量着黄熙无意识颤抖的肢体动作:“有照片的话你能认出来是吗?”
黄熙沉郁又迟缓地摇了摇头:“我只能认出背影。当时从包厢门前经过,正赶上老板娘红姐亲自上菜,我也就瞟了一眼,看见那个市里的什么领导背对着门口在接电话,满屋子都不敢出声……齐东强,就是齐谅的那个儿子,正在玩儿斗地主,一不留神音量调大了,还被李齐铭捶了一拳。杨晓可拍到的也是背影,那人很谨慎。”
江陌略一沉吟:“也就是说,除了这个所谓的市里领导,其他在包厢里的人你都认识?”
“拢共也没几个……除了有两三个人被包厢大门挡住了没看见,其他都是坝庄的那几个熟人——”黄熙抬手搓了搓跳得她心慌的眼睛,“哦对了,还有苏格酒吧的夜场经理来着。这小半年换的新人,谁介绍来的不清楚,我见过几次,应该不会认错。但具体就不太清楚了,酒吧那边的事赵旭从来不说,我或多或少知道那个地方不是什么正经营生,所以也不过问,免得他们犯了什么要死的罪还要牵扯到我。”
苏格酒吧跟坝庄分局暗中往来接触过密的确切证词被黄熙几无犹疑顾虑地丢了出来,砸得隔壁监控室里两位队长一时怔愣堂皇。
“黄熙这……这是真不知道这两边的水有多深啊。”
顾形下意识瞥了眼骤然整张脸拧巴成一团的张副队,磕巴了一下,捏着连接审讯室的麦克风,指腹蹂躏着话筒,剐蹭出细微震动干扰的电流声,顺着监听设备成倍放大,刺耳地敲打在江陌毫无防备的鼓膜上。
江陌被耳机里信号干扰的动静刺激得炸起一身鸡皮疙瘩。她皱了下眉,以为顾形有话交代,抱着手臂靠向椅背,掀起眼皮瞪着监控镜头的方向。这边儿反倒是张一白先回过神来,隔着摄录设备被小警察这一眼凶得本能地缩了下脖子,紧忙抬腿踹了顾形一脚,示意他把话筒松开,然后觑着缩头缩脑举手致歉的顾形,清了清嗓子,没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
顾队长有点儿跌份儿,抬手扒拉张一白的肩膀:“笑什么你笑!”
“该说不说,你徒弟审犯人这架势够带劲儿。”张一白揣着胳膊一躲,没躲开,看着江陌若有所思地搓了搓下颏的胡茬,“江陌——是那年警大拿散打冠军的那个校吧?我记得当时把一大小伙子打得嗷嗷叫……缉毒去挑人那会儿正好看见,老贺还真就差点儿把她带走,后来因为卧底的事儿,也就撂下了。这好苗子搁你手里怪浪费的,诶,要不——”
顾形看着张一白那副没安好心的嘴脸,作势虚挥一拳,“要不什么要不?要不你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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