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一把抓过来,塞到章瑛嘴巴里。
“你看着她,别让她动弹,”她吩咐完陆致,从地上爬起身来,又和翁娘子道,“娘子看着前头,客人吃得差不多了就打烊吧。”
翁娘子应了声,回屋把小囡抱去前头哄。
阿薇再不管其他,只扶住了神游天外的陆念。
她让陆念转过身去,背朝着章瑛,将人按在石凳上。
“母亲?”阿薇唤着。
陆念还是没有反应。
陆骏也看出陆念的不对劲来,急忙问阿薇:“她怎么了?是不是又要犯病了?”
阿薇没有回答,只紧紧握住了陆念的手。
陆念的手冰凉一片,手心却是潮的。
阿薇又去捧陆念的脸颊:“看着我,眼睛看着我,我在这里。”
声音中,陆念的眼珠子转了转,视线好似落在了阿薇的身上,却是涣散着的。
阿薇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而眼泪,却一滴滴地浮了上来。
一旁,陆骏见她们母女两人这样,一时也懵得厉害。
“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犯病就犯病了?”
“又怎么受刺激了?是刚才说的那句话?”
“那句话怎么了?遭报应怎么了?”
怎么会受不得这样的三个字?
明明已经好起来了,明明搬出侯府后再没有发过癔症的人,怎么突然间就又……
倏然,他的脑海里是陆念挥剑的模样,六亲不认,又癫又疯,伤人伤己;也是青石板地砖上的那染血的脚印,扎得人呼吸困难。
他怕死了大姐那副样子。
他不想大姐再犯病犯成那样!
陆骏喃喃自问:“大姐这辈子什么难听话都听过,怎么会……”
回答他的是阿薇。
“因为这是她听过最最难听、最最诛心的话。”
这是阿薇在蜀地庄子上照顾陆念的那两年间,慢慢知道的事情。
“你会遭报应的。”
类似的话,陆念听过很多很多次。
“性子这般强硬不知变通,早晚遭报应!”
“女儿生下来体弱,就是你的报应。”
“你母亲死得早,定是你上辈子行事不端的报应!”
“人呐,还是要积德行善,你多去拜拜菩萨、吃斋念经,给阿薇求个平安。”
陆念并不是那种虔诚的信众。
她会给早亡的母亲办家庙、摆道场,但她并不是一心向佛,把改变和追求都寄托在菩萨恩典上。
可余如薇的身体太弱了。
弱到,陆念愿意用一切办法去祈求女儿能康健一些。
为此,她愿意三步一拜上高山,愿意长年茹素求平安。她不信什么报应,却也求着自己身上的孽障能少些、再少些。
只是,那从来不是陆念的孽障,是毒,是余家那污浊不堪的内里催生出来的扭曲、焦躁的恶毒。
陆念醒悟的那日,时隔多年吃了荤,又吐得昏天暗地。
她拿起了刀,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报、去了结。
于是,她又听到了那些话。
“陆念,你会遭报应的!”
“你不怕报应到你女儿身上?”
“活该你娘死得早,活该你女儿活不长!”
“你下辈子都要受报应!”
那些恶毒的话语仿佛咒语枷锁,沉沉拘在陆念身上。
她疯她癫她狂,她抱着余如薇的骨灰坛子痛苦不已,病得浑浑噩噩。
阿薇记得那时的陆念。
她和闻嬷嬷用了差不多两年,让陆念的病情缓解下来,让陆念能够好好用食、甚至喜欢上用食。
陆念有了明确的目标,她们一步步走到今日。
偏偏、偏偏就被章瑛那榆木脑袋,口不择言中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阿薇凑近了陆念,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重复着,想把陆念的涣散的心神拉回来:“没事的,您听我说,没事的。一报还一报,都还回去了,就都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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