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婆母的眼睛:“什么是有的,什么又是没的?我嫁进来这么些年,还以为自己是个家里人,没想到最后还是个外人!你们母子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冯家老太太大口骂道:“你摆什么当家做主的谱?”
两人话不投机。
徐夫人问不出状况,冯家老太太断不可能吐半句真话,全程鸡同鸭讲。
吵架情绪热辣滚烫,实际用途一点没有。
而冯正彬,许是近来精疲力尽,昨日淋了雨,今日又受了回惊吓,躺在松软的床上浑身无力。
他听得到屋里吵闹,几次想开口阻拦这对婆媳,却连动一动嘴皮子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直到那两人吵累了,才终于想起还有他这么一个病号。
又是一通闹腾,冯正彬半昏半睡过去。
之后,他醒过几次,又睡了不晓得多久,等他身上舒服些了,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徐夫人与他喂了药。
冯正彬无神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天花。
和尚打发了,他现在的隐患就是那厨娘。
厨娘想替金氏报仇,所以想要证据,有了证据才能喊冤。
冯正彬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他是官,是礼部侍郎!
顺天府、御史衙门,真接了状纸,也会先与他通气。
官场行事,说到底还是利益两字。
厨娘只是一个厨娘,定西侯会为了一个婆子、卷入金氏的事情里?
那牵连着的是先太子的巫蛊案!
满朝避之不及。
到时候,厨娘没有后援,衙门也不会竭尽全力,他怕一个厨娘作甚?
厨娘若敢跳出来,正好证实了她逃奴的身份,也就能收拾了。
冯正彬越想越是这么一个道理。
事已至此,破罐子破摔,这让他一下子就舒坦多了。
自以为理清思路,冯正彬不再为那不知掩藏在何处的鬼怪所苦,反倒很快恢复过来。
徐夫人提及大慈寺,冯正彬应下后、不多做解释,而在他母亲那儿,他也没有提厨娘的事,只说近来怪事与徐氏无关,自己已经抓住了线索,很快就能摆平。
冯家老太太听进去了。
对别人再是强势,她也早习惯了“夫死从子”,大事情上,儿子说了能摆平,那她就信。
冯正彬休养几天就去衙门销假。
却不想刚与碰见的官员寒暄几句,他就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寒暄之人欲言又止,经过的小吏又斜着眼打量,起先他还只当自己感觉错了,等回到礼部再受了一番注目后,冯正彬脑壳发凉。
一定是有什么事!
思前想后,冯正彬招呼了关系不错的同僚,悄悄询问:“我那天病得难受,稀里糊涂的,是不是得罪了人……”
那同僚面露难色,左右看了看,到底念着些情分:“冯大人,虽说是隔了几年,你现在也另有妻儿,但前妻亡日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记岔了呢?”
冯正彬愣住了。
和尚没有明说事情,为何会猜到金氏亡日上去?
那厨娘以为,先把这事喊破了就能占得上风?
其实,他没有想到的是,正阳门外那么多官员,谁都不会记得金氏的亡日,但大部分都知道金太师被定下死罪是在十月下旬,又于十一月初二行刑。
那日僧人提过“已快至正日子”,又是“十八”“二十四”的,有老大人交谈间想起来了,冯正彬的亡妻、金太师的女儿,似乎就是死在定罪不久后。
同僚好言好语与冯正彬解释了一番,解释得他脸色越发难看。
“我听说,有人想要借题发挥,”同僚压低了声音,“现在左右千步廊都传开了,说你连先夫人的忌日都不记得,换作其他时候,你诚恳自省,记错的事情也能带过去,但这不是为了尚书的位置嘛!
但凡能够得着的,哪个不想借机将你拉下来?
一顶不敬妻子的帽子扣上来,冯大人,千万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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