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隔着距离,卫辞并未听见她被情绪催生之下脱口说?出的挽留。
夜风吹拂上脸颊,半干的泪痕霎时变得冰冰凉凉,带着不适的黏腻。宋吟从震荡中清醒过来,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遂试探地后退一步。
岂料,细微的动作落入卫辞眼中,泛起针蜇了?一般的刺痛。
怒火重又燃起,他拧着眉从屋顶跃下,佩剑早已隔空丢给苍术,暗卫们也识趣地离开。
四周静悄悄,只余草丛间?的蟋蟀鸣唱。
虽然已经脱险,宋吟仍心有?余悸,单薄的肩背抖得像个筛子。盈亮双目怔愣看向他,泪水沾湿了?羽睫,唇色发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卫辞不语,视线扫过她?身上粗劣的布衣,再是一对刻意画粗的眉。黑眸中阴戾汹涌,冷冷道?:“还跑吗。”
她?咬了?咬唇,琢磨着最恰当的对答。卫辞却不愿等,微微躬身,投下来的阴影像是虚无的怀抱,将?她?一整个笼罩。
气势过盛,宋吟不得不仰头。湿漉漉的杏眼迎上他的目光,如愿在卫辞眼中见到一丝动容,遂状着胆子道?:“还跑……吧?”
“呵。”
熟悉的得寸进尺。
卫辞伸指掐住她?的脸,欲放几句狠话,不料触及滑嫩软肉,竟微微走神。尾指诚实地动了?一动,自以为?隐秘地勾着她?的下颌。
宋吟素来怕痒,虽不合时宜,却被挠得笑出了?声。
剑拔弩张的气氛再也聚不起来,卫辞撤回手,神情晦涩地偏过头。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秀少年?,宋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兜兜转转仍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无力和惋惜。
当初,意识到自己动了?心,惶恐与不安,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怕极了?,怕放任下去,终有?一天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甘愿磨灭自己的原则。
于是千方百计要离开京城,将?缘分亲手斩断,刻意忽视午夜梦回习惯性?的呢喃。但方才,当祁渊步步紧逼,卫辞却从天而降,在那一瞬,她?可耻地臣服于软弱。
唯一能确定?的是,
夜间?并非做决断的好时机。
宋吟试图摒除纷杂的思绪,斟酌着开口:“我们……”
她?跑了?一路,小腿打着颤,说?话间?不适地挪了?挪。卫辞如今敏锐过了?头,当即冷下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语带质问:“你又要跑。”
“我是想?说?,不如白日?再——”
一阵天旋地转,宋吟被扛上肩头,男子宽厚的掌心稳稳按住臀部,带着不容分说?的态度,大步将?她?带入了?某处陌生的宅院。
屋内燃着莲瓣卷枝灯,光影摇曳,足以令卫辞看清她?的脸。
泪渍将?面上的黄泥冲刷出两道?沟壑,细细瞧去,还缀着黑不溜秋的斑点。他一言难尽地别开眼:“洗干净再出来。”
宋吟自是清楚“妆容”有?多可怖,但心中焦急,忐忑地问:“我干娘他们许是还在……”
不待她?说?完,卫辞从紫檀立柜取出衣物,径直去往另一间?浴房。
她?惆怅地叹一声,拉开房门,欲探头打量四周,眼前却横出一柄泛着银光的长剑。暗卫面无表情地堵住去路,不言也不语,仿佛回到了?当初在锦州的日?子,安静得可怕。
宋吟也知“诈死”之事极难轻易就揭过去,尤其,卫辞十七年?来顺风顺水,偏在她?这里栽了?两回跟头。
欺骗与背叛,以他严于律下的脾性?,未动杀念,已算是大发慈悲。
罢了?,身子骨原就不硬朗,尽管锻炼了?小半年?,如此折腾半夜,早便疲惫不堪。宋吟拖着沉重步伐绕过屏风,有?仆妇放好了?热水,她?低声道?谢,浸入水中。
周身被温柔力度包裹,仿佛回到了?母亲怀里,宋吟顿觉安心,虚搭着桶沿闭目养神。
半梦半醒间?,身子忽而腾空,细嫩肌肤遭软巾大力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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