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琮先是被蒋琬的激烈姿态弄得一愣。在想到了吴、汉两国本为盟友后,本要下意识的拱手道歉,可在看清蒋琬含着几分不屑的怒容之后,心底也起了一丝愤意,伸手摸向了腰间。腰间本应挂着宝剑的,却在入殿时被收缴了,探了个空。
在陆逊降魏、朱桓身死之后,全琮隐隐已有吴国军界领军之势,岂能当着吴王的面被辱?
全琮还未来得及发作,蒋琬即刻走到堂中,朝着孙权拱手行礼:“外臣饮酒已醉,还望吴王恩准返回馆驿休憩一二。”
孙权将两人行状都看在眼里:“好,伟则去送一送公琰。”
“遵令。”胡综应下,同蒋琬二人一同走了出去,只留全琮情绪不上不下的难受着。
蒋琬不是愣头青,不会做出对大局不利的事情,也真不愿意听这些禅让之事,只是借故离开罢了。
一个欲要称帝的君王,与臣子一同入神听着敌国降人谈论敌国禅让之细节,这场面本就无半丝体统!只是他们自己不知罢了。
不过是一小小插曲,诸葛瑾继续追问道:“汉末帝先后四封诏书,其中都是何意?”郝普也插话道:“诸葛公所言极是,总不能同样的话连说四次吧?”
隐蕃从容笑道:“怎么可能重复四次?”
说着说着,隐蕃朝着孙权拱手:“至尊,四封诏书三次辞让,内容各不相同。”
“第一诏,汉帝言及曹丕有功,欲让帝位。而曹丕在辞让中不言功劳,只称自己无德。”
诸葛瑾问道:“曹丕默认自己有功了?”
“正是。”隐蕃笑道:“第二封诏书,汉帝称曹丕有德,而曹丕说自己谦让,不欲即位。”
这下连一直寡言少语的朱据都笑起来了:“这么说来,曹子桓又认下自己有德了?”
隐蕃点了点头:“第三封诏书,汉帝称建大业者不拘小节,知天命者不系细物,让曹丕不要谦让了,应如舜、禹二人一般。曹丕又回称自己比不上舜、禹。”
三辞三让都被说完了,孙权此时发话了:“汉帝第四封诏书,是不是又说曹子桓堪比舜、禹?”
隐蕃拱手道:“至尊所言极是。第十六日曹丕受禅当日,对群臣当众说了一句‘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孙权感慨道:“孤今日也知之矣。想那三代贤君,莫非都如汉帝与曹子桓一般?虽没有那么多弑君的崔杼,史书中还剩多少是真的?”
隐蕃道:“方才汉使蒋公琰在此,臣不好明说。至尊若欲成就帝业,倒真要像那刘玄德一般。”
孙权微微皱眉。
诸葛瑾见状发问道:“叔平此话何解?”
隐蕃回应道:“该称帝就称帝,莫要顾念太多,臣从未听说刘备这般辞让!”
诸葛瑾略显犹疑的问道:“可刘玄德毕竟姓刘……”
隐蕃笑道:“天下刘姓之人不知凡几,刘姓难道很值钱吗?刘玄德能称帝,还不是因为他据有益州之地!”
“至尊跨有荆、扬、交三州之地,幅员万里,带甲数十万,称帝又何须刘姓或者禅让?至尊自可为之!”
不仅孙权,诸葛瑾、全琮、朱据、郝普等人尽皆沉默,在脑中细细思索着隐蕃这句堪称惊世骇俗的话。
称帝不需姓刘,不需禅让,凭兵强马壮即可??
隐蕃也未多说,转头回到自己席中,大口用起了酒菜,十分自在。
隔了许久,孙权这才说道:“叔平才略孤感怀于心,此事还需慢慢计较。”
“廷尉!孤记得你处廷尉监一职尚有空缺?”
郝普拱手答道:“回至尊,正是。”
“那好,孤为叔平选一处任职。”孙权点头道:“叔平就去廷尉处,以廷尉监之职管理刑狱吧。孤与你君臣之间,来日方长!”
隐蕃起身拜谢道:“臣多谢至尊恩赏,定为至尊效死!”
“平身吧。”孙权挥了挥手:“来人,叫乐师继续奏乐,今日孤要与诸位饮得尽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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