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多,原先还算有秩序的队伍越发慌乱起来。一些人舍不得财物,还在不断往大车上堆。而一些没车又没马的,只能步行,但看到丁原那些姬妾的车上还有空位,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就敢上去攀附。
看到这般凶景,这些姬妾哭成一团。
此时丁原正一身戎装,亲自组织仆隶搬运幕府内的蜀绣。
这批东西是真正的价值连城,变卖后可再组织一支五千人的部曲,所以被丁原当成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
这会听到后面姬妾的哭喊,目龇,怒喊一声:
“解俊何在?”
说着,一员悍将排众而出,遵道:
“末将在。”
丁原戟指一竖,对着那些胆敢冒犯他姬妾之人,下令:
“给我杀!”
那解俊抱拳领命,一声不吭就奔到了后面。
当解俊奔来的时候,场面已经有点失控了。一些人本还只是抢个位置,这会突然看见一群美艳的姬妾,脑子一下子糊涂了,就要把这些女妾拖下车。
解俊一来,手里的环首刀几如寒光,瞬息就砍掉了三个脑袋。
而被这血腥气一熏,那些姬妾就哭得更厉害了,但再没有人敢上前。
默默的看了一圈后退的幕僚亲属,解俊没有大开杀戒,而是抽刀回去了。
解俊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从血腥的河北战场上活下的孤魂野鬼。
他是右北平人,本自属于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在随公孙瓒进入那片噩梦的中人亭战场前,解俊的人生一直不错。
和众多白马义从一样,解俊也是边军子弟。他的父祖就是边地的勇士,之后他继承父祖事业,在边地恪尽职守。
每有征召,他总是身先士卒,很快就传出了鸷猛刚强的勇名,于是他就见到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人,公孙瓒。
当时公孙瓒还只是辽东属国尉,但已经成长为北地新一代的名将。公孙瓒招募解俊说的一句话是:
“你可为汉室做那无名的砖瓦,铸那长城。”
于是,之后的解俊就加入了白马义从,边地哪有警,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但边情解决了一个又一个,义从的人数也不断减少,但他们依旧还只是那个只隶属于公孙瓒的私人部曲,完全没有任何建制。
如果不是那一场惊涛骇浪,让幽州突骑得以南下内地,可能他们真的就和他们的父辈一样,永远是历史的无名者,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住。
但解俊宁愿不想这样留名,至今,他都常常午夜梦回那一场血色的中人亭。
在那里,那永远是所有义从心中柱石一样的公孙瓒落马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白马义从也在那一仗结束。
之后解俊和王门他们一起去为公孙瓒复仇,但最后的结果是,只有他活了下来,并被他的坐骑带出了战场。
那一仗他受了八处伤,在乡里将养日久才恢复过来。而等他再次出去,整个河北已经属于了泰山军。
于是,他只能顺着孔道跑到了并州,因为并州军是和幽州军齐名的悍旅,在那里他一定可以为公孙瓒复仇。
但可惜,此时走在路上,看着那弯腰检查蜀绣的丁原,解俊叹了一口气。
等解俊走了过来,丁原正好转头,喜道:
“小解,你来的正好,一会就由你带着牙兵冲。咱们走南门,一路杀出一条血路。”
说完就要忙其他的,又突然想起,丁原弯腰拿起一匹蜀绣,塞给了解俊:
“给你的。但别带着马上,不然驮不动。”
见解俊还愣着不动,丁原疑惑道:
“怎么,不知道放哪里?要不还先放我这里?”
说完不等解俊点头,就又拿了回来,放到了原处。
看着忙碌于眼前财货的丁原,解俊叹了一口气。
很快,队伍就出发,在夜色中一路向南。
此夜,城内不知道多少大族都站在自家墙壁上引颈看着南面。
但奇怪的是,那里竟然毫无一丝厮杀声,彷佛那里就是一个巨兽之口,将所有人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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