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朝的那些关西公卿们也属意刘协即位,不然还能做出从民间再抱一个进来的荒唐事吗?
所以,众内朝吏不问继承人的问题是能理解的。
但诡谲的是,皇子刘协今年只有七岁,完全不能理政,但现在刘宏临终前却还不说辅政大臣的人选,而在场的包括张让在内的内臣们却也绝口不提。
总之时间就在这种诡谲压抑的气氛中一点点流逝。
只有殿内漏刻的水滴声和刘宏那沉重的呼吸,在殿内晕出。
一副暮日重重的景象。
……
此时,在前殿廊庑外等候的关西公卿们也心事重重。
外面暮日一点点消失,黑暗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很快,候在廊庑边的女侍宫婢纷纷执香炉走了过来,给这些公卿大臣们驱赶外面的蚊虫。
而边上候着的这些常侍、谒者,奉命,也陆续将廊庑两边的灯给点上,照得廊庑内恍如白昼。
但殊不知,这灯火一起,更是将这些敷面公卿照耀的隐隐绰绰,反让廊庑显得可怖。
此时人群的最外缘,谒者张松正用其蜀声,在阴暗中小声嘀咕着:
“不妙,不妙啊。”
在他边上一起跪着的是谒者裴茂,来自河东闻喜。听了边上同僚的嘀咕,疑惑道:
“子乔,你是在说什么?”
张松身形瘦小,本是做不得谒者代表朝庭体面的。但谁让现在益州在关西朝廷的重要性越来越大,像张松这样的益州豪士子弟自然该有他一份位置在。
此时,看到旁边还懵懂的裴茂,张松戏谑道:
“巨光,你说咱们现在跪在这里做什么?”
裴茂不理解,老实回道:
“不是为陛下祈福吗?”
张松看了一眼裴茂的好容貌,心里可惜:
“这河东裴氏也是名门,他父亲也是一方大吏,怎么教出这么憨直的小子来。”
他指了指正面的殿堂,问裴茂:
“咱们现在是在哪啊?”
裴茂还是不理解,回道:
“在前殿啊。”
张松见说到这里,这小子还不懂,就知道他比自己这个益州士还土锤,便教道:
“你呀,对国朝事真的是一窍不通,你父送你来当谒者,也不知道是爱你还是害你。我就告诉你吧,这前殿啊也叫路寝。按《礼记·丧大记》:‘君、夫人卒于路寝。’懂了吧,都来了这了,国家还能祈福得好?”
此时的张松并没有看到当他对裴茂说,其父让他来做谒者,不知道是爱他还是恨他的时候,裴茂脸上闪现过去的尴尬和难过。
张松还在那滔滔不绝地卖弄:
“前代除了武帝之外,自惠帝以下皆崩于未央宫。而武帝虽然是崩于五柞,最后也是入殡于未央宫前殿。这前殿啊,就是历代圣天子梓宫所在。而现在陛下直接都来了这了,咱们还祈什么福?”
这个时候裴茂听明白了这个话,又瞥了眼立在众人之前父亲,接过了张松的话,道:
“所以大伙站在这里,是因为一场暴风将要来了。”
这句话将张松说得一愣,他拿眼瞧了遍裴茂,心里不确定这人是真憨还是假憨。
但他认同裴茂的话,道:
“是啊,你说陛下一薨,后面会是什么个结果,那就是……”
正当张松要说道兴头的时候,前面立在廊庑内的一个年轻长吏扭头对张松和裴茂说了句:
“噤声。”
张松看了眼那个人,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闭嘴不谈了。
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左中郎刘范,现在益州刺史刘焉的儿子。
而在前殿的廊庑外,是分隔宫中、殿中的端门。在门下,是一队队来自卫尉八屯的执戟郎,警夜巡逻。
而门外,则是殿内各家公卿的前后随扈,他们也知道今天之事的严重性,不断在端门外焦急走动。
就在这时,一名叫杜畿的公车小吏匆匆奔了过来。
守端门的吏长奇怪公车令的人为何不从北面入,怎么绕到端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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