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滹沱水,是咱们攻略幽州的最后一道防线。当年中山人能依靠此滹沱水防御赵人百年进攻。但咱们有一百年吗?咱们泰山军只争朝夕。现在,咱们趁着九门城内的草包冯巡不识滹沱之重,而将咱们放入了北岸。但这一次,咱们要是撤回去对岸,下一次咱们面对的将是老奸巨猾的卢植。到时候,他会再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张旦又环视左右,见大伙还是不理解,又道:
“可能有些人会说,不就是一条水吗,咱们先把冀州全占了。后面再收拾北面不就行了嘛?此前我也是和王上这么说的。但王上告诉我,幽冀之重,看似重在冀州,但实际决于幽州。只要不能将幽州抵定,那就是占了冀州也是白占。燕兵以骑兵之长,旦夕就能抄掠我方。而只要我们攻下幽州,歼灭镇北军团这唯一一支河北大规模的军团,那整个河北都可传檄而定。”
“这就是王上常说的,路越难走,走得却越快。”
“所以你说我们能不能撤?”
这个时候,潘璋、罗纲等将大吼:
“不能!”
但众将汹涌皆不能动摇谢弼的理智,他只问了句:
“道理再是道理,也要落实到吃饭。没粮,咱们怎么都不可能鏖战到大本营来援的。”
但谁知张旦诡诡一笑,指着一个方向道:
“谁说莪们没粮?看,都在那里!”
说完,众将皆看向张旦所指之处,却正是不远处的九门城。
……
九门城内,临时郡国府。
咱们的冯巡正在求卜于府上的相士。
此刻,一名老态龙钟之巫觋,正烧着一段牛骨,然后摇头晃头地告诉了一边紧张的冯巡:
“不吉,昔纣以甲子亡,谓之疾日,兵家忌之。”
今年虽然在天下出现了三个年号,但从天干地支法而言,今年确实是甲子年。所以冯巡听到这位名传一方的巫觋的批词,大为沮丧。
他不甘又带着点惶恐,问计道:
“那如何逢凶化吉呢?”
巫觋不再说话,只是默默一敛衣,便退到了精舍,留下他的徒弟和冯巡继续周应。
片刻后,冯巡留下一笔不菲的钱粮请老相师做醮,然后就面带郁气的退回了府邸。
一出来,冯巡边上的一位英武吏佐就再忍不住道:
“国相,守城不去问豪杰事,哪有去卜问鬼神的道理?再且不说那个老相士看着就像是图钱粮的,说什么纣以甲子亡,那岂不闻周武还以甲子兴呢?与其寄托于鬼神,不如虚怀下士,激励豪杰,上下一心下来,九门自然固若金汤。”
说这番话的人就是本县豪杰郭昭,在冯巡移军到九门后,就率先投奔其门下,做了一名帐下督。
但郭昭的劝谏并没有得来冯巡的称赞,而是被其训斥了一句:
“那谁是周武?城外的泰山军是?”
这下子,郭昭不敢再说话了,脑门汗直流,慌忙退让到了一边。
冯巡夜没有追究郭昭,而是背着郭昭的面叹了句:
“事到如今,也就鬼神能应一应我了。”
可能有些人在疑惑,为何冯巡如此沮丧毫无斗志?他的援兵镇北军团不是已经南下了吗?还有城内少说还有三千人马,数十万石粟,要守不是很简单吗?
但这些都是局外人的看法,局内人却是知道冯巡日夜焦虑的原因是什么了。
就是城内有敌军的内应,但冯巡却找不出来。
前者如果只是问题的话,那么后者就是大问题。
原来在泰山军的张旦和董访两部会攻九门外围砦的时候,当夜就有溃兵溃入城内,而那个时候就被混入了贼军奸细。
本来探谍潜伏在城中是非常容易被暴露的,因为随时都有兵丁巡视刺奸,查符节身份。
所以探谍要想潜伏下来必须要有地方能躲藏,还能供应其水米。而能满足泰山军探谍条件的,唯有城内的豪势人家。
虽然不知道豪势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但不妨碍冯巡在怀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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