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我从小养大,看在眼里。他就和那些马一样,有些骏马混在劣马中,只当自己也是一劣马了。但只要落在真正的伯乐眼里,千里马终究是千里马,终究是要跑到更广阔的天地的。”
“所以……”
老韩这时候对着张冲重重磕头,祈求道:
“所以,就请将军收下小韩吧。他就是那千里马,终究不属于这驿站。”
边上的小韩愣了,他从来没从自己义父口中听到过这些,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何义父每次喝着他沽来的酒,都会摇头晃脑的告诉他,这驿站是不会传给他的。
想到义父对自己如此看重,小韩热泪盈眶。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牛马一样的尘埃在义父眼里竟然是一匹千里马。
小韩噙着泪,嗫喏的要对义父说什么。
老韩没看见,只扣着头继续说:
“拜托了,将军。”
这时候的张冲,突然有点恍惚,他彷佛看到了四年前在薛氏壁外的田老汉,这位田俊的父亲,这一刻好像和这个老吏重合起来。
张冲明白了,他扶起了老韩,转首对小韩道:
“既然你想定了,就跟着我们吧。你有名字吗?”
小韩看了下边上的老韩,然后摇了摇头:
“我自小就被叫小韩,还没得名字。”
张冲点头,先是对老韩道:
“老汉,要是觉得我不僭越,我就给这孩子起个名字。”
老韩突然就哭了,他弯着腰对张冲哭道:
“谢将军赐名。”
说着,他就拉着小韩一起跪了下来。
张冲看着这漫天大雪,他对小韩一字一句道:
“孩子,你以后便叫韩冈。你要记住这片养育你的冈驿,知道你义父的苦心。”
至此小韩,现在叫韩刚的孩子,随着他的义父一起对着张冲重重磕首。
而同时,张冲望着那南方隐没在黑暗中的远方,眼神锐利。
……
张冲的眼神穿透着时空。
此刻,朝歌城头上,张温也正好望向北方。
当然,他是看不到张冲的目光的,这位镇东将军这会正披着厚大氅,在华盖下默默的看着城北外站着的一队马兵。
这队马兵看着就善战,即便在风雪中,也无人喧哗。
他们看着一竹篮落到城下,然后他们当中一个为首的就跨上了竹篮,然后就在吱吱呀呀的声音中,升上了城头。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时夜已黑,朝歌四城已落。这队马兵入不了城,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入城。
但又因为此人过于紧要,张温为了不让此人感到被怠慢,直接冒着大雪在城头亲自接待。
此时,当这名汉吏被拉上城头,城上的所有人都发现此人的双手竟然过膝,真是怪异。
张温冒着风雪,亲自将身上的大氅撇下盖在了此人身上,然后温言道:
“玄德,我已经收到你老师的书信,知道你来此的目的了。”
没错,此人就是咱们的老熟人,刘备刘玄德。
此人这次来就是奉了他的老师之名,特带一只骑兵马队一路穿插通过泰山军的防线,几次生死才赶到了朝歌。
接到刘备,众人再不用呆在城头吹风,张温自带刘备入了城内静室。至于随刘备一路而来的马兵,在后面入城后也自有人温酒送上。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刘备君子如玉,又出现在了张温的面前。
张温不自觉的就站起身来,对刘备赞叹道:
“玄德英气勃发,无怪乎你师在信中如何如何称赞你。”
刘备不敢当张温赞美,甚至就现在来说,此刻刘备还有点忐忑。
只因为张温是何等人?汉家之镇东将军啊。他刚刚冒雪在城头等他,那都已经不能说是折节下士了,而是大大不符合礼法。
他刘备又是何样的人,斗食大的小人,受如此大礼,必要承其重。而能让镇东将军都担不住的事情,他刘备又如何不诚惶诚恐。
果不其然,张温这边把臂邀坐,这边就和刘备吐露了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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