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背嵬军其他部队瞧见主将不把新兵当人,难道不会降低士气?
除非这些新兵是刚收编的武装包衣,亦或是朝鲜人。
但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自愿付出珍贵的性命,为主将的大计做垫脚石呢,总不可能被邪术迷了心智,心甘情愿为背嵬军送死。
而先前“佯装”败退、损失惨重的新兵却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丝毫生分怨怒,反而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加入战阵一起围杀清兵。用命布局,分工明确,团结一心,悍不畏死,动机明确,执行力高……
图尔格不明白这属于蜂巢思维,工蜂勤勤恳恳工作,女王安安心心产卵,所有人各司其职毫无怨言,还能把事情又快又好办完。
或许是被杀死的旗丁越来越多,几乎快被挤死的图尔格顿觉胸腹一松,重新踩踏坚实的地面。
这回他吸取了教训,不再爬出队列,而是尽可能踮脚伸脖,呼吸新鲜空气。
恢复畅通的胸肺压入更多空气,图尔格顿觉思维也变得清晰起来。
既然背嵬军铁了心要杀光他们,使他们再无生路可言,那也不能叫背嵬军赢的痛快。
图尔格命令残存的数千兵士结成四方阵型,以阵型对阵型跟背嵬军互相消耗。
要知道剩下的披甲人与巴牙喇,都是一人打五个明军的精锐战兵。
他们深知自己必死无疑,势必拿出吃奶的劲竭力拼杀。
不管是坚持多久,他们都要给背嵬军制造更多麻烦!
谁叫你背嵬军不许旗丁投降,日后清兵遭遇背嵬军的每一战都会竭力厮杀。
这就是胡乱杀俘、杀降的恶劣后果!
面对图尔格的出招,背嵬军却变得克制起来,所有人即时后退数十步,留下一地踩踏模糊的血肉脚印。
不知有多少旗丁是被矛弩杀死,还是在死前经受了千人踩踏的痛苦折磨。
图尔格眼见背嵬军暂退心头一凝。
难道背嵬军看穿他心中死拼到底的想法,所以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降,以此化解清兵的抵抗意志?
然而下一秒图尔格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看见一位熟悉的面孔走出队列。
此人脑袋光秃,面色颓废,脖子上挂着一串麻绳,一如那些运粮的奴隶。
绳索另一端牵在背嵬军兵卒手里。
“野猪皮们,还认得这人是谁吗!”
众人闻言定睛一看,这不是大清多罗武英郡王,先前委派的征南大将军爱新觉罗·阿济格嘛!
王爷被活捉之后居然没被背嵬军处死?
“王爷!是你吗!”镶白旗的旗丁大喊呼唤。
谁料阿济格义正言辞,“我是镶黑旗军爷的奴才,不是你野猪皮的王爷!”
旋即阿济格开始劝说旗丁投降,背嵬军老爷都是“大善人”,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放过大半旗丁。
反之,顽固抵抗只有全员身死的悲惨下场!
图尔格与旗丁都傻了。
他们没想到贵为郡王的阿济格,居然比奴才还要奴才!
有些看不下去的巴牙喇开口呼喊,质问王爷为何会变成这样。
郡王难道忘记了爱新觉罗家族的自尊,忘记了大清一路走来的荣耀了吗!
阿济格其实并未忘记自尊和荣耀,也没完全疯掉,偶尔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思考问题。
熊岳驿一战,他拼尽全力躲避“自己人”发射的红衣大炮弹,不知耗尽多少气力,几乎把这辈子的躲避技巧和求生能力都用光。
饶是陛下的大军一次次撞死在防线下,阿济格都没放弃活下去,没放下反击背嵬军的念头。
然而他看见了,看见一件惊人的事实——
数发红衣炮的实心弹撕裂了战旗周边的军帐,成百上千的背嵬军身穿单薄的布衣从地底爬出。
就像修炼血肉之术的邪魔唤醒古战场死去的英灵,为它们塑造血肉,勒令它们为自己而战。
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阿济格都不记得自己看见多少人爬出来。
无数疑惑的答案终于有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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