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的表情露出了些许的落寞。
但他还是强振笑容,说道:“没办法啊,袒露自己的心,对你来说是无所谓的,可对我来说,只会被人用刀子狠狠插进去搅动,一次两次还能好,多来几次就会死了。”
“那倒也是。”高见点头,表示理解。
确实如此。
“不过,我倒是想和你露一露真心,二位,可否回避?”李驺方扭头看向旁边的舒坚和舜靖江。
一龙一鼠自然不会拒绝,走到了石窟外面,还很礼貌的封住了石窟本身。
石窟内,只有李驺方和高见了。
李驺方站在高见的旁边,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神朝的事情,是一团乱麻。”
“‘神朝’不是一个人,它是许多人的集合。皇帝,大臣,官吏,各地的世家,仙门,甚至包括了妖怪势力,各种平民,管理者,这些人共同组成了‘神朝’。”
“所以,这么多人,当出事的时候,当中的每个人都有借口可以逃脱法律制裁,但实际上没有一个是道义上完全无辜的,甚至包括受害者也是。”
“想想看,你所看见的沧州,包括民众在内,是不是都是一群人渣?当血祭被推行的时候,就连身为祭品本身的农民都有些欢欣鼓舞,可是,这些人里面有几个直接参与了血祭?又有多少是冷眼旁观做了助推的帮凶?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分不清,分不清的,”李驺方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世间,没有白,没有黑,有的只是深沉的灰色,只是有的灰看着像白,有的灰看着像黑。
大家都妥协或许才是最好的。现实中也不存在每时每刻都能占理的场合,或者说占理了反而会在其他方面损失更多
所以才会诞生政治,因为政治是妥协的艺术啊。
至于什么正义,良心,恭顺,感谢等等——它们究竟表达了什么,这可真就是让人永远捉摸不透了。
但面对李驺方的感叹,高见却说道:“分的清的。”
“怎么分?我看遍神朝上上下下,却从来没有看清楚啊。”
“李尚书,你分不清,是因为你看的东西太多了,反而看花了眼,我心胸没有你那么宽大,所以我觉得没有那么复杂。”高见摇头说道:“谁先干的,谁就是坏的,至于后面的,那都无所谓。”
“后面的都无所谓?那你可真是……眼界太小了。”李驺方摇了摇头。
如果这么算的话,那世上人人都没有罪了,都可以推给别人了,按照这个思路,高见根本就不该杀任何一个人。
“不,李尚书,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举个例子吧。”高见伸出一根手指。
然后他伤口吃痛,不得不又收了回去。
“还是直接说吧,就别手舞足蹈了。”李驺方说道。
“好。”高见无奈点头,但他还是迅速整理了一下思想,
“就比如说,左家。”
“左家的罪恶不止血祭,实际上,左家把很多好人,至少是正常人的人,逼成了一个坏人,这些被逼的人,才是真的可怜。”
“在我看来,以眼还眼是不公平的。坏人施暴,受害人反击。在这一过程中受害者还被逼成了一个他曾经最厌恶的人……明明是好人,却被逼成了坏人。”
“这不公平。”
“李尚书,你看见的灰色,就是这样的灰色吗?我可觉得这一点都不灰啊,是有人把他们逼成这样的,而不是他们天然就是灰色的。”
李驺方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按你这个说法,左家也有苦衷,左家也觉得自己是被逼的,那谁不是被逼的呢?谁没有难处呢?谁说不出两句苦衷呢?人人都有苦衷,那人人便都无错了吗?还是说,你要来一句‘错的是这个世道’?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要看不起你了。”
错的是这个世道。
这是正确的话。
但也是一句废话。
说出来都没什么意义,纯粹是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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