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边的流民如枯木般蹲坐在官道两旁,衣裳裤子都已经变卖,不少人赤裸着那干瘦的身体,勉强用枯草遮蔽关键部位。
十月的西川气候寒冷,不少人已经在枯坐中冻死,还有的则是抱团一处,用祈求的目光,向官道上来往的车马看去。
他们的身影在秋日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飞。
男人们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膝上,眼神空洞,仿佛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女人们紧紧抱着怀中瘦弱的孩子,孩子的哭声微弱而断续,像是随时会断线的风筝。
至于老弱,他们早已成了尸体……
官道旁的树皮已被剥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草根都被挖得一干二净。
经过这段路程时,崔铉略微皱眉,杨复光则是十分淡漠,唯有河东的少量精骑们面露不忍。
车马路过,尘土飞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酸腐气味,那是尸体霉烂的味道。
远处,几只乌鸦在枯树上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仿佛在预示着这片土地的绝望与荒凉。
流民们蹲在那里,像是一群被遗弃的影子,只求路过的车马能丢下些能够果腹的食物。
他们不知道,从他们面前经过的马车中,便坐着他们视为希望的成都尹、西川节度使崔铉。
“成都外,到底聚集了多少流民?”
闻着那难闻的空气,崔铉眉头微皱,而驾车的官员则是回应道:“应该不少于三万……”
眼见崔铉没有发作,官员继续试探说道:“整个西川的流民,应该不少于十万。”
其实他还是说的保守了,但这也足够让崔铉提起精神了。
“三日后,派人在军营开设粥棚三十处,同时招募丁壮为兵。”
“西川流民逃入陇右的事情,本使在北都便曾听闻了。”
“待某从流民中募兵三万,届时十余万流民便都得了利,想来不会再有百姓逃入陇右。”
崔铉话音落下,但他也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思绪间,他的马车驶过三里长的官道,不多时走入成都城内。
待马车驶入城内,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就连坐姿都松懈了几分。
他目光朝街道看去,但见城内街道人头攒动,可许多百姓却面有菜色,身形消瘦。
他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不解决百姓头顶的赋税问题,便杜绝不了流民的出现。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直到如今,崔铉都还记得当初自己劝先帝立储,结果被罢黜去淮南的事情。
这天下又不是他崔氏的,自己即便奏表,但又有谁能保证自己能有好下场呢?
既然如此,不如好好扫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
想到这里,崔铉的心态也渐渐放平。
待到他返回成都尹的衙门中,他不忘交代杨复光募兵的事情,随后便开始研究起了南边的战事。
事实证明,杨复光确实很有想法。
在崔铉吩咐他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他便写下了告示,并命衙门官员派轻骑将告示贴满成都府境内的各州县。
西川流民数量不少,而成都府的人口近西川三成。
只要能安抚成都府的流民,其它州县的流民就算鼓噪,崔铉也有把握将他们镇压讨平。
几日时间转瞬而逝,成都城外的军营也开始开设粥棚募兵。
不少流民在吃了两日粥食,恢复了些许力气后,当即便参加了选拔,从而成为了西川将士的一员。
崔铉想的也周到,他给每个参军的将士,先付了三个月的军饷。
军饷不是给将士的,而是让将士们给他们的妻儿,以此让他们放心随自己南下。
三个月的军饷也有五贯,足够买五石粮食,供给五口三月所食,能帮助军属们渡过最难熬的冬季。
待到来年开春,崔铉则是可以根据大礼军队的动向来布防。
做好这些安排后,崔铉便安静等待募兵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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