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败之将,即使活着,虽生犹死,谓之“灭”。
晨光照亮裕国公老谋深算的?脸。
阴沉了整晚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笑容。
*
谢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投奔河间王,领一个行军主簿的?职务,分?管后勤物资。虽说行军主簿的?铭牌在军营出入方便,但进不得城!
这两天各方都有消息传来,真的?假的?都有,军情流言,泥沙俱下。他感觉苗头不对。
正?如坐针毡时,城内增援的十辆辎重大车缓慢行驶进辕门。
严陆卿坐在大车前头,远远地招手:“谢大郎君!”
谢琅眼前一亮,几步奔过去,不等车停就疾速道:“林相夜里来了。清晨大点兵,裕国公点五千精兵,号称北上增援前锋营。”
“但他点的领兵大将,是他自己心?腹!”
“前锋营只有两千人马,增援兵力五千。增援会师之后,军中到底哪方说了算,说不准!”
严陆卿开口道:“谢大郎君冷静些说话——”
谢琅如何能冷静?他还?听闻了更大的?消息。
“凉州那边的?军情传来京城了。报说凉州无突厥人踪迹!”
谢家在军中积攒的?人脉不少,以他谢家长子的?身?份,在军中打探消息容易。
“朝廷已经知晓,突厥三路发布的?消息不实。裕国公说道:调兵令已下,急调父亲回京。”
“等父亲领凉州大营精兵,回返京城,”谢琅浑身?发冷。
他想起了萧挽风临走前的?那句“腹背受敌”。
倘若父亲奉命袭击河间王……
“朝廷调兵令已下。等父亲回京,也不知朝廷会如何调派父亲用兵,对战哪方……情况更难测了!严长史,想想办法!”
垂下的?车帘子从里头掀起,露出小娘子雪白的?下颌。谢明裳递出一个水囊:“阿兄,冷静些说话。”
谢琅:“……你怎么来了!”
谢明裳的?指尖缓缓拂过后腰刀鞘:“我不来,如何亲耳听得消息?多谢阿兄告知。”
“对了阿兄,河间王在出征第八日给我写了封手书,让我即刻离京。我现在觉得,可以听他的?了。”
谢琅:“……”
严陆卿大感不妙:“娘子,你出城前还?说早去早回?即刻离京可以,你要去何处?”
谢明裳不答,拎起半截车帘子,望向谢琅:“阿兄,你身?上这身?布袍软甲不错。有没有最小号的?,给我两身??”
谢琅:“……”
谢琅接过水囊,咕噜噜喝了一通水,人冷静下去。“布袍软甲有得是。你要去做什?么?”
谢明裳倒也不瞒他,把自己的?打算坦坦荡荡说给兄长听。
“我在城里等待战况这些天,时常夜里惊醒,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听到阿兄刚才几句,我便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朝廷调兵令已下,父亲接令便会返程回京。我快马往西?北,一路沿着驿站急追信使——拦截调兵令。”
严陆卿听得眉头大皱。
“不必娘子亲去。河间王府亲兵点一队,上路追赶便是。”
谢明裳晃了晃手指头。
河间王府亲兵上路追赶,只能拦截信使,抢夺调兵令。
如果来不及,调兵令已经送到爹爹手里呢?河间王府亲兵又能做什?么?
“如果来不及拦截,我还?可以见爹爹,当面劝说他:缓行军,慢归京。”
缓行军,慢归京。
短而有力的?六个字,叫严陆卿沉默下去。
轮到谢琅摇头了。
“劝说父亲轮不到你去。我去。”
谢明裳趴在车窗边,借着晨曦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兄长。
有个疑问,她心?里藏很久了。
“阿兄,你投效河间王府的?事?……爹爹知不知情?”
谢琅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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