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裳第二日睡到辰时末才起。
深夜挥出的那一刀当真抽干了全身力气,腰背肩胛处处酸疼得厉害,几乎难以行走。兰夏边低声咒骂边替她揉捏肩背。
谢明裳舒服得昏昏欲睡。
小娘子轻柔的揉捏才叫揉捏,姓萧的所谓“揉捏”那叫酷刑。
鹿鸣欲言又止,借着上前服侍洗漱的机会,附耳谨慎道?了句:“娘子慎重。我们毕竟在他的王府里,亲卫众多。直接动刀的话……娘子不容易全身而退。”
谢明裳侧过脸来,打量鹿鸣隐约的不安神色。
“你瞧见我昨夜练刀了?”
鹿鸣点点头?。
谢明裳想了半日也不知如何解释两人的怪异相处,最后玩笑般地轻松笑说一声:“放心,我心里有数。真走到那一步,提前叫你们先跑就是。”
鹿鸣:“……娘子!”
谢明裳被?追着打闹了一阵,被?压在床上笑得喘不过气,讨饶了半日,又叫过兰夏说:“等下顾沛送饭食过来,你少骂两句,我有话问?他。”
兰夏对河间王府的人极有成见,嘀咕说:“王府里没一个好东西。谁知道?说话真假。”
谢明裳叮嘱她听话。“端仪郡主昨日见面跟我提起,河间王这?次买宅子,确实花了五万两银。我探探口风。”
今天顾沛居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王府长?史严陆卿摇着羽扇,一同送饭食进门?来。
“稀罕人。”谢明裳的视线饶有兴致地绕着严长?史转半圈:“送朝食的小事,怎么劳动严长?史亲自来了?”
严陆卿笑道?:“昨日娘子出门?时有桩小事,主上吩咐说,需得和娘子这?处交代。”
前些日子借口送章司仪回宫、从此一去不复返的朱红惜朱司簿,居然被?宫里送回来了。
朱红惜这?次还带来了一名精膳食的年?长?宫人,一名姓胡的御医。
严陆卿道?:“这?回说是天家恩典。辽东王逆贼逼近虎牢关?下,谢帅屡次上书请战,圣上感其忠勇,问?起谢六娘子的病情,于?是宫里便?赐下了这?三位,服侍谢六娘子起居。”
“主上吩咐卑职转告,娘子无需隐忍。若
有哪个惹了娘子不痛快,只管告知主上,寻个借口打杀了便?是。”
谢明裳听到“朱红惜”的名字时便?拧起眉。四位女官里,她看这?位朱司簿不怎么顺眼?。听到后面反倒没忍住笑了。
“你家主上还真成了京城里的煞神了。宫里借着恩典名义赐下的人,打杀倒是容易,打杀完了怕不是要跪宫门?请罪?我不信你家主上想不到这?些。”
“严长?史,明人不说暗话。你家主上图什么呢。”
对着神色严肃起来的严陆卿,谢明裳并不藏着掖着,当面直说。
“谢家宅子三万两,我不值当额外的两万两银。你家主上一时兴致上头?,觉得我有趣,什么样的应诺都能说出口;等过几个月觉得我无趣了,后悔也迟了。可别想着跟谢家讨回银子。”
严陆卿没急着回话。原地踱了两圈,忽地摇头?一笑。
“有话直说是好事。娘子的原话,我带给主上便?是。至于?主上如何回应,值不值当的问?题,让主上自己当面和娘子说罢。”
摇着羽扇悠悠然走了。
谢明裳目送严长?史走远,目光里带深思。严陆卿听到“五万两银”时并未否认,也未露出任何意外表情。
被?单独甩下的顾沛一脸懵。
人站在原地,和鹿鸣、兰夏两个面面相觑片刻,还是按部就班地准备朝食,记录今日吃用,查验屋里屋外安全。
就在他忙忙碌碌地里外转悠时,谢明裳冷不丁问?他:
“你们主上好生阔绰。王府账上划走五万两,不缺钱花用?关?外打突厥积累的身家全带进京城了?”
顾沛正招呼着亲兵把?墙上挂的波斯弯刀拿下来擦,在厅堂里纳闷地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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