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您醒了!”眼前芳云喜不自胜眼角已有丝丝晶莹,她拉着我的手都欢喜得颤了起来,“奴婢这就去唤太医!这就去!”
还没等我作何反应,芳云便自顾自地跑了出去,我坐在榻边环视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甚至觉得心如死水,并无半分喜怒哀乐,直到我神似怅然之间跑出了未央宫,才发现我已经泪流满满。
我漫无目的地在宫巷里到处走着,宫巷里的每一块儿地砖、每一条石子路、每一处红砖都承载了我十八年的记忆,每一个侧门下都有母妃拉着我的手的影子。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承德湖,早已过了春日,那颗百年柳树也已经光秃秃的了,耳边恍惚地听到了咿呀学语的嬉戏声,我不自觉喃喃道:
“二月春风似剪刀,二月春风似剪刀……”
我还记得六岁那年我跑到承德湖边巧遇了正在柳树下读书的三哥,那时正值春色,三哥就教会了我人生中第一句诗词:
二月春风似剪刀。
三哥是父皇的三皇子,母后唯一的嫡子,母妃时常教导我要敬重三哥,所以我一向对他敬而远之,直到那日我才知道原来三哥也并非人人口中的墨守成规之人。
我还记得傍晚时分他拉着我的手在回永寿宫的路上,我摸着他衣摆出的明黄色祥云问他“元勋”二字做何意,他说“元勋未论封茅异,捷势应如破竹然”,有大赞祁朝盛世之景之意。
我忍不住夸赞三哥的名字好听,他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我好对不起他,塞罕坝之事我原以为是他用苦肉计陷害洛殷离,却不成想这一切都是洛殷离的反间计,若那时我没有义无反顾地跳出来说话,或许他就不会突然落魄、不会被圈禁太子府,或许父皇他——也不会出意外。
我终于知道楼兰之时他见我的第一眼为何充满仇恨,他还说看不出我是个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是了,在他的记忆里我就是那个杀了他的凶手,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若换成我也不会轻易原谅我自己,可是三哥还是三哥,不管他是洛元勋还是天乐,渎川之时他还是用了麻绳绑在我的腰上才让我免于摔得四分五裂。
三哥,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去死,这样让我不明不白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的脚一软,缓缓跪在了柳树下的岩石上。
还有墨怀瑾,他——
我的鼻子一酸,再也绷不住心底滔天的悲恸,我用尽全力捶着石头,悔恨交加的泪水落下。
活着的时候我和云锡哥哥拼尽全力都得不了一个周全,老天怜悯给了我们一次重生的机会,可当我们再遇到却浑身不记得彼此。
楚云锡、墨怀瑾,楚云锡、墨怀瑾,上辈子我究竟做了什么孽这辈子命运要如此捉弄我。
我为什么这么傻,天下哪里会有同样的一个熟稔诗词、一身玫瑰味儿又热爱木槿的男子?
“泱儿?”
我浑身一震,熟悉的声音把我一下子拉回现实。
洛殷离他还是一身玄色长袍,只是跟以前不一样的是他身后没有了平日里成群结队的宫人。
“你的身子才刚好,怎么就来这儿吹冷风了?”
一股龙涎香扑面而来,我侧过脸去,突然不知怎么就笑了笑,目光落在湖面上成群的芦苇荡:
“你看那芦苇,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
“既然好看,你怎么还不允我在这儿?”
“你晕倒了三日三夜,前朝出了事我才离了未央宫一会儿,刚刚有人通报我便慌忙赶来,却没在未央宫看到你的身影。”
三日三夜,才三日三夜,三日三夜我便如重活了一次一般走过了我的十八年。
“泱儿,跟我回去吧,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现在几月了?”
他顿了顿:“十月。”
“是啊,十月了,”我颤颤巍巍站起了身,摸了摸湖边已经光秃秃了的木槿树枝:“你说十月了这木槿还会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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