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郅都心心念念的担忧,却在刘荣翻手为云,周仁覆手为雨之间,便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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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
走出宣室殿,郅都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焦急,开口就要问出自己的疑惑,却被周仁一副浅笑盈盈的模样再次止住了话头。
疑虑重重的皱眉望向周仁,却见周仁云淡风轻的笑着摇摇头,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二人身侧扫视一周;
确定‘隔墙无耳’,这才面色如常道:“郅中尉担心的,是昨日强‘请’太皇太后往上林,会招致太皇太后的怪罪。”
“那郅中郎,是为何将太皇太后,强‘请’到大行皇帝的病榻前呢?”
听闻此言,郅都想都不想便直接开口:“自然是奉陛……”
不等陛下的‘下’字道出口,郅都又是被周仁狠狠一瞪,没能说出口的下半句话,再次被郅都硬生生咽回肚中。
只是咽下未尽之语后,郅都夹杂着焦急、疑惑,以及不解、憋闷的面容,却也终是逐渐趋于恼怒。
见此,周仁也不再拐弯抹角;
目光故作随意的不断扫视着周围,嘴上却是轻飘飘一句:“中尉强‘请’太皇太后至上林,是中尉自作主张,和陛下毫无关系。”
“——对于中尉自作主张,陛下很赞赏;”
“但事先,陛下并不知情。”
闻言,郅都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便是一急!
却是不等郅都开口,周仁便悠悠发出一声轻叹,抢先接道:“中尉,是看不过太皇太后不识大体,又大行皇帝实在思母心切,这才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惜强‘请’太皇太后,至上林与大行皇帝相见。”
“而太皇太后之所以不愿见陛下,正是因为早些年,因梁孝王之死,而与太皇太后生了嫌隙。”
“——过去这些年,太皇太后任性妄为,大行皇帝屡屡退让;”
“以至于最终,太皇太后非但没有迷途知返,反愈发出格——甚至就连大行皇帝弥留托孤之际,都没有在大行皇帝身边主持大局。”
“所以,郅中尉不惜违制强‘请’太皇太后,看似是有不敬太后之嫌,实则,却是大忠于大行皇帝之举……”
听着周仁自顾自说出这么一段话,郅都终于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周仁,这是在给自己‘写剧本’。
准确的说,是在向郅都解释方才,天子荣所透露出的、对昨日之事的官方定性。
——太皇太后不懂事,大行天子启都要宾天了,还在那儿闹小仙女脾气!
——中尉郅都大义凛然,为大行皇帝而不惜身,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用非常手段将窦太皇太后‘请’到了上林苑,舍身而取大义!
只是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某是得罪了东宫太皇太后,做了大行皇帝的忠臣。”
“可大行皇帝,已经是‘大行’皇帝了啊……”
“——听中郎将话里话外,陛下分明是要置身事外,不愿意蹚这摊浑水;”
“甚至未必就不会壮士断腕,将某舍为弃子?”
听闻郅都如此一番嘀咕,周仁面上淡笑却不由得为之一滞,暗下也是一阵腹诽不止。
——难怪陛下将我也叫来了!
——合着,就是怕郅都这武夫看不透、听不懂?
只是腹诽归腹诽——天子有了任务,周仁自然没有阳奉阴违的道理。
便只得强行压下发牢骚的冲动,将话说得更直白了些。
“太皇太后若要怪罪中尉,便不得不先解释清楚:大行皇帝弥留之际,太皇太后,为何不在大行皇帝身边?”
“——太皇太后为何不愿前去主持大局,以至于中尉不得不强‘请’,才将太皇太后‘请’到了上林、请到了大行皇帝榻前?”
“尤其是在陛下默认舆论发酵,以至于长安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太皇太后为何不愿见大行皇帝最后一面的前提下,太皇太后就更不得不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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