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的车顶虽未砸到梁王,却也是把梁王吓得不轻;”
“又被那场大雨淋头浇了一通,梁王一到睢阳便害了病。”
“——九日前,梁王薨于睢阳王宫。”
“临终遗言:为人臣者,觊觎大宝;获罪于天,以承神罚……”
···
···
······
静。
随着刘荣话音落下,整个车厢内外,便陷入一阵死一般的沉静。
——甚至就连车马行走时,车辙和车轮摩擦发出的吱嘎声,都莫名消失了足有十五息!
而在车厢之内,彼此凝望向各自目光深处的君臣二人,面色却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梁王……”
···
“这!”
“太后……”
···
“陛下?”
看着程不识面色阴晴不定,时不时脱出一个又一个人称,刘荣不由默然。
深吸一口气,再合胸中浊气重重吐出,才向程不识娓娓道来。
“梁王薨,纯属机缘巧合。”
“——即非天谴,也非人为。”
“非但不是父皇做的,父皇甚至还将此事,怀疑到了孤的头上。”
“若非孤自打监国至今,便不曾欺瞒父皇分毫,怕是连孤,都免不得要被这桶脏水所波及。”
听刘荣说到这里,程不识不只是从惊愕中回过了神,还是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当即绷着脸,面色拧巴的思虑片刻,方忧心忡忡开口道:“梁王即薨,无论因何而薨,这笔账,太后都肯定会算在陛下头上。”
“——而且,会算太后理解成:陛下为了扶保太子储君,方对手足血亲痛下杀手。”
“换而言之,这笔账,太后不单会算在陛下的头上,也同样会算到家上……”
话还没说完,程不识的面色便更难看了一分。
又是一阵沉默,才转而问道:“太后可已知晓此事?”
“作何反应?”
便见刘荣又是深吸一口气,摇头叹息道:“不出程将军所料;”
“梁王之薨,被皇祖母尽数算在了父皇的头上。”
“——得知梁王薨,皇祖母脱口便是一句:帝杀吾子!”
“而后,更言左右曰:生一子以杀一子,纲常人伦颠覆者尤甚!”
“哀于子薨,遂与太宗皇帝之嫡长,不至黄泉,不复相见矣……”
此言一出,程不识再度沉着脸低下头,彻底陷入了漫长的思虑之中。
不至黄泉不相见。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在寻常的友人、领里之间,这也是相当决绝的断交措辞。
更何况是出现在母子之前——尤其还是当今天子,和当朝太后之间……
“眼下,皇祖母还没反应过来,只把这糊涂账,都算到了父皇头上。”
“但等皇祖母反应过来的,就必定会得出和程将军一样的结论。”
“——父皇‘杀’梁王,是为了给孤这个监国太子铺路。”
“一旦皇祖母生出了这样的念头,那孤……”
后面的话,刘荣没再细说。
但好歹也是几年君臣,尤其还是朝夕相处的近臣;
刘荣未尽之意,程不识,总还是听得明白的……
“家上,想要先下手为强?”
不知思考了多久,程不识才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
开口发出如是一问,不等刘荣作答,便赶忙抢先道:“臣认为,家上不应该这么做。”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储君太子向东宫太后动兵,都绝对是下下之策。”
“无论成败,家上——乃至我汉家,都将自此威严扫地。”
“准确的说:如果真这么做了,那摆在家上面前的结局,恐怕并不会是成功或失败;”
“而是彻底失败,或更彻底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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