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眼前,刘荣按照太祖高皇帝赐田故事,给自己的‘孤儿军’将士人均赐田百亩,说是邀买人心,确实多少有些牵强了。
看看这些孩子,大的十四五,小的更是只有七八岁,举目无亲,孤苦伶仃的;
给他们赐田,他们知道这是多大的恩德?
在这些孩子的认知当中,刘荣赐下的百亩良田,恐怕还不如一个委身为奴的机会有价值。
所以,刘荣此举,并非是要豪掷千金,以收买这些孩子的心。
而是……
“孤记得你。”
“你叫田多黍,家住长安田家寨。”
在千百娃娃兵目光注视下,刘荣来到将台前沿,居高临下的看向一个孩童。
孩童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年纪,身上军袍虽然明显是小尺寸,却也还是松松垮垮的;
头上的青铜胄,则显然无法量身定制过——成人尺码的头盔,差点把田多黍的上半个头装进去。
将台上传来刘荣的声音,田多黍更是不得不昂起头,再双手将青铜胄往上抬了抬,才勉强看到刘荣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惊讶于刘荣对自己的了解,却见刘荣轻轻一跳,从那比自己还高些的将台上跳了下来,旋即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你父的身后之事,办的可还算妥当?”
又是一问传入耳中,田多黍顾不得再抬头上铜胄,当即便是一拱手。
“见、见过太子殿下!”
“回殿下的话:妥当。”
“有大人的袍泽帮衬着,又有殿下送来的棺椁,大人虽战殁沙场,却也算死得其所……”
没两句话的功夫,田多黍便当即红了眼眶,低下头,一手往上抬着头顶的青铜胄,一手揉起了酸涩的眼睛,惹得刘荣也是一阵不忍。
只见刘荣叹息着伸出手,将那顶明显大小不合适的青铜胄拿起,再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田多黍的后脑勺。
“莫哭。”
“田伍长浴血奋战,身先士卒,何等英雄?”
“便是孤,听说了田伍长在战场上的风姿,也是敬佩不已。”
···
“既然没了父,又没了母,田氏的门楣,就要靠你扛起来。”
“——哪怕田氏满门,只剩下你田多黍一人,但这门楣,也必须扛起来。”
“等日后开枝散叶,人丁兴旺,你田氏,还要靠你田多黍,来为子孙后人遮阴。”
“嗯?”
语气温和,言辞却不乏刚强的一番鼓励,也总算是让田多黍止住哭声,强撑着重重点下头。
对刘荣的疏离也少了些,当即便抿了抿唇,低头轻声道:“大人生前,是有三十亩田的……”
话音刚落,刘荣便含笑一点头:“孤知道。”
“骗走你家田亩的贱商,孤已经派人拿了。”
“——就先替你养在廷尉大牢;”
“等你再大些,孤便将那奸商交给你亲手处置。”
闻言,田多黍却是认认真真思考了许久,才坚定地摇了摇头。
“还请殿下,将那恶商处置了吧。”
“——大人身死,是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与那恶商钱氏并无关联。”
“虽然骗走了我家的田,但也终归罪不至死。”
“最主要的是:那么个卑鄙小人,不值得殿下用粮食养着……”
苦主有了决断,刘荣自也是不无不可的当即一点头,随口交代程不识一句,对面前少年也更高看了几分。
——条理清晰,恩怨分明;
是块材料。
“你,是叫吕去疾?”
“应该~是蓝田人……”
“妹妹到了伯父家,过得可好?”
“可通过书信?”
···
“嘿!是你小子!”
“贾四郎!”
“怎么样,这博望苑的营房,可是比你那破草堆住着舒服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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