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梁王的藏身之地——肯定不会在长安堂邑侯府。”
“但堂邑侯府在长安左近的庄园、宅邸,臣这里倒也都有数……”
听到这里,天子启又是一阵思虑过后,才终于缓缓点下头。
“嗯~”
“也说得通。”
“——阿姊才刚因为粮食的事儿,被那混小子摆了一道,正气头上呢。”
“借着梁王的事把水搅浑,再让母后怒火攻心,好浑水摸鱼……”
“也确实是阿姊做得出来的事。”
···
“既如此,那卿便试着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到梁王的藏身之所。”
“——查到之后,不急着动。”
“确定梁王安好,又藏身何处即可。”
天子启有了成算,周仁自也是沉沉点下头,躬身领命。
正要退去,却见天子启稍一抬手,顺着话头问道:“那混小子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长安的粮价,还是在三十钱上下?”
“——还有那麦粉,还是在按五十钱在往外卖?”
“这小子,想到谷贵害农,难道就没想到谷贱伤农?”
轻声发出一问,天子启才刚因‘混小子’三个字而扬起的嘴角,便又不着痕迹的撇了下去。
——这次平抑粮价,刘荣无疑是给出了一份极其出色的成绩单!
先前,天子启给刘荣画的线,是最好能把粮食——既粟的价格,压到五十五钱每石以内;
但说是这么说,天子启心里也清楚:按关中今年的状况,如果没有外力影响,那粮价自然增长到七十钱左右每石,也实属正常。
嘴上说是‘压到五十五钱以内’,却也不过是因为过去这些年,粮价最高也就到过五十五钱每石;
天子启心里想的,则是能维持在七十钱每石上下——甚至是每石八十钱以内就行。
结果可倒好,刘荣直接来了一出两级大反转:非但没有比天子启画的‘五十五钱’的红线高出二十钱,反而还往下多压了二十钱!
而且还不止!
根据天子启掌握的消息,长安的粮价已经降到了三十钱左右,而且还在往下降!
这,就让天子启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过犹不及。
粮价被压得够低,确实是能让百姓农户,在眼下以很便宜的价格,就买到需要的粮食果腹。
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秋收了;
秋收过后,百姓农户就要把收获的粮食,卖到关中的粮商们手中。
相比起储存粮食,农户们还是更倾向于储存钱币。
因为存粮,除了需要一块合适的,满足通风、阴凉等条件的场地,还需要另外花钱建造粮仓,并有专人看管。
还不能是随便找个人看——得找有经验、有本事的看粮人,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才能确保粮食不会被糟践。
比如粮食受潮了、变质了,又或是粮仓内生了鼠类,该如何尽快处理,以尽可能将损失限定在最小的范围内,都是这些看粮人安身立命的拿手好戏。
即便是在汉家的官吏册上,类似的人才,也都是起码二百石以上的编制,技术出色的,甚至能达到千石级别,成为一仓主官:仓令!
至于民间,粮商们更是将这样的人才视若珍宝,动辄开出十数金的年薪不说,还要三不五时送上酒肉布帛,以笼络人心。
很显然:这不是个体农户所能承担的成本。
要么,得是官府动用集体的力量,要么,就得是商人或贵族,动用资本的力量才可以做到。
所以,即便知道秋收之后的粮价最低——知道被自己便宜卖出去的粮食,自己还是要在来年加价买回来吃,百姓农户也依旧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粮食可能会坏,但钱币却不会。
与其去冒‘一年劳作所得全部变质’,全家喝西北风——而且是和大半年西北风的风险,还不如吃点亏,把粮食卖给商人们换成钱,再一点一点买回来吃。
至于差价,就当是给粮商们的仓储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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