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制度,太后当亲临高庙,执太子之手,以册立储君之事,相告于太祖高皇帝。”
还是不带丝毫感情,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公事公办’四个字的清冷口吻,也引得窦太后以同样淡漠的口吻,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太后挂念幼子之‘罪’,积忧成疾;”
“些许虚礼,皇帝,便莫再为难我这个瞎眼寡妇了。”
此言一出,刘荣面色应声一紧,御榻另一侧的刘嫖,也是瞬间将眼球贼兮兮转了起来。
——这是规矩!
太后牵着储君的手,告诉汉家的老祖宗:这是汉家新的储君太子。
这是礼制!
当今天子启当年,便是由故薄太皇太后拉着手,相告于太祖高皇帝刘邦的神主牌前!
为此,天子启甚至给彼时的薄太后,付了一笔相当昂贵的出场费——以如今的薄皇后,为自己的太子妃。
而眼下,刘荣获立为储已成既定事实,窦太后却……
“太后,三思。”
许是经历过一次调动兵马,险些血洗长乐的‘肆意妄为’;
在涉及刘荣储位的事上,天子启对窦太后的态度,也是一次比一次强硬。
“宗庙、社稷,不单是朕的;”
“更是先太宗孝文皇帝,留给朕的。”
“就算不把自己当做是朕的母亲,太后也好歹不要忘记自己,是太宗孝文皇帝的妻子。”
“不要忘记自己,是我汉家的太后。”
对于天子启的冷言冷语,甚至是隐晦的威胁,窦太后却仍雷打不动的坐在那里,呆愣愣的注视着殿外。
只嘴上,仍是云淡风轻道:“没那个心思啊……”
“我儿梁王,都快被扣上‘雇凶行刺九卿二千石’的罪名了;”
“皇帝又让我这个苦命的老寡妇,如何能分出心神,去主持太子的册立大典?”
···
“实在不行,便等等吧。”
“——等皇帝回了未央,我便找田叔入长乐,交代田叔往睢阳走一趟。”
“田叔,是朝野内外公认,且无人不敬之、重之的长者。”
“有田叔走这一趟,梁王的冤屈,也很快便能洗清了。”
三两句话的功夫,窦太后便在已经板上钉钉的储君太子一事上,再次增添了几分变数。
——迟则生变。
正是为了这‘迟则生变’四个字,天子启在几个月前,才会那般急切的派出祭礼官,让刘荣就地在新丰祭祖告庙,坐实自己的太子之名。
眼下,窦太后又闹这一出……
“好。”
“便依太后所言。”
只是刘荣,甚至是一旁的刘嫖,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对于窦太后的胡搅蛮缠,甚至是‘居心叵测’,天子启非但没有据理力争,反而选择平淡的接受。
又若有所思的连道几声‘好’,天子启便漠然从榻上起身。
招呼着刘荣走下御阶,正对殿门,背对着御榻方向,深吸一口气;
旋即折回身,一板一眼的对御榻之上,呆若木鸡的母亲窦太后拱手一礼。
却是不等刘荣呼出一声‘孙儿告退’,便一言不发的朝着殿门外走去。
“母亲?”
看着天子启、刘荣父子离去的背影,刘嫖只本能的察觉到哪里不对。
下意识一声轻呼,却见母亲也从榻上起了身;
拄着鸠杖,颤巍巍挺起腰,遥望向天子启离开的方向。
那双混浊涣散的双眸,竟是闪过了一抹精光……
“不会是阿武的。”
“不会是阿武的……”
“——这一次,是皇帝错了。”
“至少这一次,错的,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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