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极重名誉,一旦认为自己蒙受了耻辱,便会毫不迟疑的自我了断!
人们敬畏鬼神,一旦发现神明疑似是在警醒自己,便会立刻停止正在做的事,并再三祈求神明的宽恕。
同样的:在这个时代,皇帝和丞相——尤其是丞相,几乎就是个超大容量的多功能垃圾桶。
无论天底下发生了什么事,屎盆子都可以往提领百官、佐治天下的丞相头顶上扣。
——要不是你这个丞相没治理好天下,上天又怎会降下天罚以示警?!
甚至就连太后——连窦太后那样历经沉浮,见贯了大场面的长者,似乎都难免会在这天象示警所带来的惊慌之中,将惊惧的情绪,悉数宣泄在丞相申屠嘉身上……
“我去趟宣室。”
“——父皇,不能再继续耽误时间了。”
“朝堂也不能再这么虚度时光,平白让刘濞、刘戊的吴楚叛军抢占先机。”
目光直勾勾锁定在宣室殿,刘荣终如是道出一语,旋即便回过身,望向四弟刘余那写满慌乱的面容。
自去年夏天,梁王刘武入朝时起,刘荣和这个口吃的四弟,就几乎没再有过私下交流。
便是彼此相见,也大都是宫宴、祭祀之类的正式场合;
像今日这般私下交流、沟通,却是一次都没有。
为了立好自己‘众叛亲离’,众兄弟作鸟兽散的人设,刘荣在过去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也都不曾和除了三弟刘淤以外的弟弟们,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甚至就连二弟刘德,哪怕已经从梁王府重新搬回了凤凰殿,刘荣也出于‘为免隔墙有耳’的考虑,并没有太过频繁的交流、接触。
万一东宫窦太后,对天子启‘与立梁王’的非正式承诺有所察觉呢?
万一梁王刘武得了消息,导致睢阳不稳呢?
直到今日,四弟刘余既没有预想派人告知,也没有派某个弟弟来询问——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这楼阙,来到了刘荣的身旁。
刘荣很清楚:这位四弟,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自己说,才会这么突兀的亲自前来。
被刘荣轻飘飘看了一眼,刘余也明白了刘荣的意思,当即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卷早就备好的竹简。
待刘荣接过竹简,再将其摊开,只稍扫了一眼,便面色古怪的抬起眼皮。
“老五想要请缨出征……”
“何不亲自去求?”
话音刚落,刘余便好似机器猫般,从胸前再掏出一卷竹简递上前。
这一下,刘荣也总算是明白了刘余的意图。
——老五想要领兵出征,虽无他意,却也有‘染指兵权,以图夺嫡’之嫌;
——弟思来想去,终还是觉得此事,当由长兄做主。
简而言之,刘余是让刘荣这个大哥,来拍板老五刘非是否应该出征平叛一事……
“知道了。”
虽仍是淡然中,略带些严肃的语调,但刘荣的面容之上,也不由带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微微点下头,便将手中简书不着痕迹的藏入衣袖中,淡淡道:“若无旁事,我这便去宣室。”
“回去告诉老五,养精蓄锐,蓄势待发。”
见刘荣如此反应,皇四子刘余,也终是含笑拱起手。
“谢、谢大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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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宣室殿。
此时的天子启,确实正如刘荣所想的那样,为那一连串的异常天象而感到头疼。
而在天子启身侧,太史令司马谈顶着一对黑眼圈,紧紧皱起的眉头已是能夹住一根筷子。
——作为汉家负责图书典籍、天文历算,以及天子起居录、国家大事等工作的太史令,司马谈几乎是汉家官方最有资格,也最权威的天象专家。
但也恰因此故,此时的司马谈,才会比天子启都还要更加头疼。
原因无他;
实在是近几日,接连出现的异常天象,让司马谈这个史官兼天官,都有些无从粉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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