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泪桥 (4-2)

眼下这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也迎来最后的收场桥段，负责勘察现场的安保人员将准备好的警戒线拉好，医护人员就着简单的设备做着基础检查。

关于此时此刻，陈锦之想过很多可能的场面，都没有当前这个盛大。

像是几千集的冗长电视剧毫无预兆地宣布，今天的更新就是最后一集，落叶纷飞之中最后的片尾曲响起来，画面变为黑屏，“全剧终”三个字慢慢浮现。

那么，会是什么样的歌呢？

陈锦之想到这里，忽然不留痕迹地牵了牵嘴角。

很奇怪，曾经那么害怕面对的结局真正出现的时候，她脑子里却在想这些毫无关联的，丝毫没有能够抓住重点的东西。

心理学上有一种疗法，学名叫做冲击疗法。

即通过直接使病人处于他所恐惧的情境之中，以收物极必反之效，从而消除恐惧。

通俗来说，就是反复面对，直到脱敏为止。

陈锦之垂下眼睛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决定认可这样的疗法的确是有效的。

那个圣诞节，她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只是觉得整颗心都要碎了，但又还对此抱有一线希望。

然而之后每一次更加清晰的认知，都像是钝刀割肉，一点点将她那一缕不知所谓的天真希冀给磨灭殆尽。

无数个从梦境中惊醒的时刻，每个虚构想象出来的可能会发生的结局，都叫人如此不安，于是只敢睁着眼睛熬过长夜，等待天光大亮起来。

陈锦之已经不记得这样有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了，苏成意以为她吃药是为了助眠，其实不然，有些时候她只是下意识抗拒睡眠。

璐璐总觉得她给自己安排了太多工作，身体会扛不住这样的压力，忧心忡忡地咨询医生，买了很多一看就是智商税的保健品。

陈锦之表面上只是笑笑说没关系，其实说到底也有一定私心。

高强度工作的时候，很难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情，反而是闲下来的片刻更难熬。

陈锦之有段时间甚至觉得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报应，或者说是劫数。

她前生一定是作恶多端，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诅咒日日夜夜缠绕着她。

不许她片刻愉悦，不许她睡个好觉。

所以，《惊蛰》的拍摄对她而言其实并不辛苦，反而像是救赎。

因为去扮演惊蛰的时候，她可以短暂忘记她是陈锦之。

忘掉属于陈锦之的无趣人生，忘掉一颗完好的心究竟是怎么变得千疮百孔的，忘掉苏成意。

或许正因如此，她现在才可以如此安静地站在这里，不像是这场三角闹剧的主人公，反倒像一个误入片场不知前因后果的过路人。

然而事实上，却是早已演练过千百次的灵魂选择麻木旁观，只剩身体站在这里配合演出。

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受，至少，她还能站在这里，等待最后的结果。

其实她也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自欺欺人，甚至抛开一切，替他善后，继续替他隐瞒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但是好像做不到了，因为见过他看另外一个女孩的眼神。

毫无疑问，那是和她一样同等的爱。

从接到那个绑架电话开始，他的心就再也没有停留过，甚至对于所谓的修罗场也不再在意。

一直以来他都很小心翼翼在修缮的这个拙劣谎言，转眼就可以放弃，因为察觉到了对方身处危险之中。

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如此清晰明了地在告诉她。

在他眼里，你们两人并无差别，他有多爱你，就有多爱另外一个人。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陈锦之也终于明白，这些天以来，她的等待其实毫无意义。

因为，她不会成为苏成意最后的选择。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选择。

苏成意艰难地错开眼神，不敢去看她们两人其中任何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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