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宝伺候着赖老翁,为他剪去蟾背上多余的死皮,又取来浸泡温水的帕子,为赖老翁擦拭着身子,
“老祖宗可还在担忧田里的情况?”
伺候赖老翁,似乎是赖宝每日最大的运动量了,还没擦两下,便有些气喘吁吁。
赖老翁无奈叹了口气。
“鲁都监的铜钱大法,虽然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老朽我越是去做,越是觉得自身之渺小,此法之超前,各种坎坷困难。”
“人类的偏视成见、妖魔的劣根顽劣、天时地利……”
赖老翁现在,可谓是将自己延寿的希望、整个族群的命运,压在了鲁达身上,压在了铜钱大道之上。
它虽然隐隐察觉出,鲁达恐怕是想借它之手,夯实基业,提前储备粮草,充当后勤。
而鲁达身为兵马都监,却有如此‘缓称王,广积粮,高筑墙’的狼子野心。
用意,自然不用多说。
哪天鲁达立于它的面前,告诉它准备起兵造反,夺了鸟位,赖老翁都丝毫不意外。
死亡带给赖老翁的恐怖,已经压过了一切。
哪怕让赖老翁掺染红尘,涉足王朝变革,裹挟在汹涌人道气运之中,也在所不惜。
只是,赖老翁也看出来了。
鲁达是在给自己画饼。
铜钱大道想真正推行起来,在整个天下建立秩序,非一时可为,而是要穷百世基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等真的有所成就了,赖老翁怕是早就成为一具蛤蟆骨头了。
“只是,莫说他日了,连眼前这天干地燥的困境,都挺不过去,呜呼哀哉……”
赖老翁躺入自己的棺材板里,将鸩杖放在身边,双手交叉着叠放肚子上,一副安详入睡的模样。
赖宝瞪着一对金丝肿泡眼,直勾勾的盯着赖老翁看,眼底充满了清澈的愚蠢。
赖宝显然没明白赖老翁话语中,超前二字何解,忍不住说道,
“那位白前辈似乎道行极深,是金丹境的修为,更是鲁都监的妻氏,不如让她相助?”
“她?”
赖老翁摇了摇头,
“白前辈哪怕有通天之能,翻江搅海、游神御气召集五方兵马,此刻也不能擅动了。现在的她,就如同一触即燃的炮筒,指不定何时就炸了……届时,整个渭州都是一场绚烂的烟火。”
赖宝不知如何宽慰老祖宗,只能为他严丝合缝的盖上棺材盖,又在棺材前,点燃两盏长明灯,这才退出房间。
赖老翁等蟾妖的住所,是小珈蓝寺后的一个庄园中。
来到了人间,便要按照人间的规矩来。
自然不能再钻泥打洞,睡在洞穴或者水府之中。
庄园两边是垂杨大树,树阴中一遭粉墙。
朱甍碧瓦,掩映着九级高堂;画栋雕梁,真乃是三微精舍。
到了夜里,打更的、点灯的、看门的,一应俱全,都不能少。
只是赖老翁等妖没想过一个问题,小珈蓝寺没落多年,早已荒废,整个一穷乡僻壤人迹罕见之所。
却孤零零的冒出一个大庄园,到了夜里更是灯火通明,几个囫囵化作人形的蛤蟆精,学人在脸上涂抹着铅粉胭脂,又蹒跚学步的提着灯笼守夜。
任谁见到都会吓个半死,误以为遇到了妖孽。
“赖哥儿,老祖宗睡了?”
“宝,你且休息去,吃些蚊虫沙蚁,今晚我守夜。”
“赖哥儿,那赤眼猪妖又下了一窝崽,我试过了,骑猪冲锋真得劲啊,不愧是鲁都监严选!!”
赖宝慢吞吞的爬出来,一路上都有各种癞蛤蟆、小青蛙、虎斑蟾蜍打着招呼。
赖宝懒洋洋的回答了几句,爬到庄园外的一条阔板桥,蹲在栏杆上,就如同一个蟾雕。
它看向山下。
史进等壮丁休息的院子,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隐隐看得见屋檐的轮廓。
一亩亩耕田,也沉睡在月光中。
那只戏弄、玩耍了不知多少自己族人的黑君子,还趴在草笼里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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