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濯和安嫔没什么两样,皆贪婪又奸猾,安妹妹跟他们二人打交道,势必要多长些心眼子。”江惜霜提起这个话题来了兴致:“听我爹说,当初都察院御史去查沈府的帐,也没查到个什么,这些人手中账册基本有两份,一份摆在明面上给人看,一份则是给自己扛的。”
“且他们在宫中都有人脉。”江惜霜语气慵懒,姜藏月静静听着,手中不紧不慢调香。
江惜霜忽而扭头看她,眉目微挑:“我还听闻安乐殿纪侍郎是安妹妹的义兄。”
“所以?”姜藏月问。
“纪侍郎似乎跟廷尉府和沈氏并不对付。”江惜霜说着又叹:“纪侍郎手段了得,短短些时日就已经成长到让人不能小觑的地步,甚至这两家偶尔还要避其锋芒。你与他既然是义兄义妹的情意,多少是比旁人更亲近些的。”
姜藏月靠在椅子上:“江姐姐有话可以直说。”
廷尉府二小姐和安乐殿纪侍郎有一层义亲关系,这样的消息同样在汴京传得沸沸扬扬,当初在孤山寺的一幕也不是没人瞧见。
江惜霜笑得妩媚:“人常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她眼波流窜:“安妹妹当真是我们女子届的楷模,不过也是,谁说只有男人能风流。”
“女子若有能瞧得上眼的,照样见一个爱一个。”
姜藏月:“......”
消息都传得这么离谱了吗?怪不得今日白天纪晏霄说话有些奇怪,原是她没有反应过来。
两人调着香泡着茶,在旁人看来就是女子间在说些不好宣于人前的小话,姜藏月刚让宝珠将熏香送去给安老夫人,府中就传来了动静。
“暗刑司办事,让开!”一个熟悉冷厉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是数道整齐脚步声传来。
江惜霜跟着姜藏月目光瞧过去,廷尉府门口灯笼被吹落在地,桀骜青年随意扬了扬手。
一行人径直进了廷尉府。
熟悉的声音自然是审讯官陈镇抚使陈滨的声音。
而领头的青年带着一身天王老子也难招惹的气质,神色慵懒。一袭深紫劲装勾勒出完美腰身,高马尾被风扬起,似纨绔二世祖,还偏偏是那种有能力有才干招惹不起的活阎王。
像是察觉到姜藏月在看他,眼角挑了点儿笑,江惜霜自然认出了人,便行礼道:“顾指挥使。”
能称得上一句顾指挥使,自然只有顾崇之。
有一段时间在汴京没看见人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姜藏月收回目光,也跟着行礼。
顾崇之把玩着一枚玉佩,拇指压着边沿:“江小姐为何在廷尉府?”
江惜霜眉眼含笑:“安妹妹回府不久,府上发生了不少事,我瞧着安妹妹不安,这便来时时陪着她。”
“原来是安二小姐。”顾崇之半晌后一笑,随手将玉佩扔给身后人:“唐突了。”
说话间,他视线落在姜藏月眉眼。
少女便是易容过,一袭鹅黄襦裙温柔似玉,可唯独那双眼,清冷得好似南山的雪,从不曾融化过。
他突然就笑了。
“安二小姐这般瞧着我,我这样的,是有些招人?”
姜藏月顿了顿。
廷尉府四处都被惊醒,各种嘈杂声音传来。可她每一次见到顾崇之,都像是暴雨如注,失去至亲的哀恸与经年撕心裂肺的悲鸣是那样清晰。
姜藏月眼睫微动。
她没吭声,他就笑,隔着外人谁都瞧不出什么。这样的距离足以看清他眼中烈如昭昭火色。
江惜霜左右看看二人,到底没出声,陈滨硬着头皮上来:“指挥使,今夜咱们搜查廷尉府可不能耽误了。”
顾崇之半点儿不慌,他伸出的手一把又将玉佩拿回来丢给姜藏月,像是从前的每一次。
她与顾崇之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汴京风雨连天的那一日,他在楼上提醒她,顺便给她处理了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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