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连连摆手,而今的长江,可不是后世那般。
水下急流暗礁,水势凶猛,船翻人亡的事情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上演。
不然,船家的规矩忌讳为什么那么多?
都是人命填出来的经验。
夜里行船更是危险。
何况,三五天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他还是等得起的。
“安全为上。”
“行嘞,老汉先去掌舵,再往前又是一段急水。”
听到他这话,孙把头明显是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真要连夜赶船,一个是危险,另一个人也扛不住。
“好。”
将烟盒与烟杆收起,孙把头一路往船舱下赶去,等到了头舱里,却发现负责掌舵的二儿子却是意外的精神。
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疲惫。
要知道,他这已经走了一上午,掌舵听着简单,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体力活。
精神高度集中,不能出一点差错。
所以最多几个钟头,他们就要轮换着来,就是怕出问题。
“爹,我再开一段,您老坐着抽袋烟就行。”
听到身后动静,掌舵的男人转过身来,眉眼和孙把头有着六七分的相似,见老爹要来接手,他只是摇头一笑。
“你小子撞什么了?之前不是每次开船都嚷嚷着累,要换人,怎么这趟出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孙把头眉头微皱。
几个儿子什么德行他哪能不了解。
也就老大老实,从不喊累,这小子和老三都是偷奸耍滑的性格,至于幺儿,年纪还小,上船也没多久,还算勤快。
“说啥呢,爹。”
老二咧了咧嘴,“不过,您不说,我也好奇着呢。”
“怎么说?”
见他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孙把头抽出烟杆,在脚后跟上轻轻敲了几下。
“这短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白天黑夜的都不知道累,浑身就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劲。”
说到这,他迟疑了下,又补充道。
“身上也没了往常的酸疼。”
“爹,您说……这事会不会和陈先生他们有关系?”
“别瞎说!”
听到这话,孙把头差点被一口烟给呛死,吓得一激灵,赶忙回头看了眼,确认不会被外人听到,这才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是想害死你爹我?”
这种话也能乱说。
刚在甲板上,他可是打听到了。
陈先生做的可是大生意。
要不是包船,他们这种市井小民,可能一辈子都和他们没有交集。
“怕什么?”
见老爹瞪眼,老二缩了缩脖子,明显有些发憷。
不过,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这离头上还隔着船板呢,那位陈先生又不是神仙,总不可能这么远也能听到。
“爹,您就不好奇?”
“这事情里明显透着古怪。”
“不仅是我,老大和老三,我们几个私底下也聊起过,他俩身上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形。”
老二还在低声说着。
孙把头却没了刚才的气势,反而陷入了沉默当中。
其实,他也有所察觉。
从十来岁跟着老爹跑船,这都已经过去四十年,钱没挣下多少,但人却是落下一身的毛病。
每逢阴雨变天,浑身就是入骨的疼。
但这些天,走船过江,天气也阴雨绵绵,可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
“难不成真是?”
靠在墙壁上,孙把头默默地抽着烟,念头挥之不去。
毕竟,都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也找人看过,吃药正骨,但起效却是甚为微弱,就像给他方子泡酒的老医师说的,除非现在就回家好好修养,再不跑船,或许能够养好。
只是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怎么可能放弃跑船生意?
所以这事也就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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