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叫少船家了。”
听到那个称呼,年轻人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连连摆手。
在他看来,自己和船上那些伙计一样,并无太多区别。
而眼前这些主顾,老爹私底下和他说过不少次,绝对都是大有来头,至少也是世家子的身份。
他哪里敢自以为是。
何况,这段时间,陈玉楼和他聊过几次,随意指点过几句。
在他心里,对他简直奉为天人。
“陈先生,先吃饭吧,不然过会饭菜都凉了。”
“好。”
陈玉楼点点头。
进了川渝境内后,饭菜明显更加和他胃口,毕竟习惯了湘菜,向来都是无辣不欢,而川菜同样如此。
船上可能食物短缺,只能靠水吃水。
但论吃鱼,这些常年漂泊在江上的船家绝对没有对手。
“走了。”
“别让船把头他们等久了。”
招呼了几人一声。
跟在少船家身后,一行人径直朝船下走去。
一直到了厨房。
果然,桌上又是熟悉的铁鼎罐,杂鱼、肉片,满满一大锅,难得一见的是,锅里还漂着几块青菜,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开。
除却船把头外,还有几个伙计早早就在等着了。
“陈先生来了。”
“快,都请坐,按眼下的行程,差不多入夜前就能抵达。”
船把头笑呵呵的邀请一行人入座。
见状,陈玉楼也不耽误,径直找到自己的位置。
等他们入座后,那几个年轻伙计,还有少船家这才围着船把头坐下。
“来来来,吃,没啥好菜,诸位还请见谅。”
船把头并未急着动筷,而是提着旱烟杆,靠在窗户边吞云吐雾了一阵,笑眯眯的看着一行人吃上了,这才放下烟杆子,拍了拍手,拿起了筷子。
陈玉楼之所以对它情有独钟。
其实不是别的。
这种流行于川渝一带,船家渔民常见的铜锅,其实就是后世名动天下的川渝火锅。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习惯于将食材一锅煮,再加上跑船人常年漂泊在水上,最是忌讳寒气,更是无辣不欢。
干辣子、辣椒粉,和米面粮油一样,那都是出行必备。
陈玉楼、昆仑和杨方三人还好。
毕竟前者习惯了湘菜,后者在黄河边长大,对这种铜锅也不陌生,甚至颇为得意。
但鹧鸪哨和老洋人师兄弟,自小出身在江浙一带,口味虽然不至于到甜口的地步,但相对而言,却是清淡许多。
这也是为何。
当初他们师兄妹三人初到陈家庄时。
陈玉楼特地吩咐鱼叔,找了个擅长淮扬菜的大师傅掌勺,就是担心他们会不习惯湘菜的麻辣。
可是……
如今就没那么好的条件了。
船上伙计们吃什么,他们跟着吃什么。
他俩也清楚这点,只能将就着对付一口。
倒是船上他们自己酿的老白干,颇对两人胃口,酒水浑浊,但味道绵长,喝上一口,身子骨都能暖和起来。
窗外便是漫江碧水,偶尔还能见到其他船只。
或是客船,或是打渔的乌篷,甚至偶尔还能见到发出呜鸣的汽船。
就着两岸风景,一行人边吃边聊。
几个年轻伙计吃饱,便起身告辞,去前头将掌舵的几个伙计替换下来,少船家也没有多留,告了声歉,也回去忙自己的事。
很快,桌上就只剩下船把头。
他年纪大了,胃口一般,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单手枕在窗沿上慢悠悠的抽起了旱烟丝。
笑呵呵的和几人说着话。
船舱里不时传出他几声爽朗的笑声。
要是往日,这种机会少之又少,船家和主顾之间泾渭分明,除却生意上的往来,私底下几乎不会有太多联系。
不是川渝本地人的话,也少有能看得上他们这种连锅闹的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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