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铜钱观人 (3-1)

“终于结束了……”

日暮黄昏之际，曹阳站在门槛处，迎着快要消失于天际的橘黄色微光，有种再世为人之感。

一日的重体力劳作，腰酸背疼，握持斧柄的掌心长着一个个如同脓包的茧子。

身体疲累就罢了，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妖。

若非有着两个窝头支援，他坚持不到现在，即使如此，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饿！饿！饿！

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曹阳望向后院偏厨，炊烟袅袅，不由得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途中经过鸣翠院，这是周家护院休息的区域。

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中年汉子独自站在树下，皮肤下是黝黑精壮的肌肉。

他五指成爪，手指好似五根尖锥，不费吹灰之力穿透了挂在树上的三寸木板。

这一招若是落在活人身上，怕是要留下五个血洞。

曹阳不敢多看，匆匆收回目光。

一旦被护院认为你想偷师，暴打一顿都算轻的，瘦弱的身板经受不起这等摧残。

他不敢逗留片刻，快步离去。

此刻，偏厨内聚集了二十多人，皆是西厢院里的奴仆。

众人司职各不相同，伙夫、挑水、夜香、花匠、帮厨和杂工……

除此之外，还有护院、厨子、丫鬟、奶妈和书童之流。

同为奴仆，因为职务的缘故，后者跟主家的关系更加亲近，身份要比普通奴仆高上不少，吃饭另有炉灶。

曹阳第一时间把目光落向餐桌，两张桌子上摆放着八个大碗，盛着扁豆、菠菜、萝卜等清一色炖菜。

三大笼黑黄色的窝头冒着热气，刚出锅不久，正是最软糯香甜的时候。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肉……

偏厨伙头马三见到曹阳，冷声问道：“牛十八，你的柴劈完了吗？刘管事吩咐过，你没有劈完柴不得吃饭。”

马三身强体壮，面色红润，不似其他奴仆面黄肌瘦。

同为奴仆，因为负责奴仆们吃食的缘故，可以偷吃，再加上跟刘管事穿一条裤子，无人敢得罪他。

曹阳心中不悦，敷衍道：“已经劈完了。”

“口说无凭，牛七，你去柴房看看。”

马三颇有几分管事的派头，指使一个奴仆前去柴房检查，确认无误后，才放曹阳进入偏厨。

所有奴仆落座，拿起窝头吃了起来。

炖菜没有油水，唯一的优点是不缺盐分，口味偏重，劳累一日恰好合适。

众人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下筷如飞，狼吞虎咽。

吃大锅饭向来手快则有，手慢则无。

曹阳吃到第三个窝头时，炖菜全部清盘，碗里的汤汁都被奴仆们用窝头擦得一干二净。

值得庆幸的是窝头管够，直到吃饱为止，许多人卖身为奴求的就是吃饱饭。

不等奴仆们离开偏厨，刘管事笑眯眯地走了进来，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今日府上有大喜事，大公子将与齐家堡主之女喜结连理，主人向来仁厚，每人都有赏钱。”

他拍了拍手，一位身穿绿衣的婢女走入偏厨，手里捧着红布盖着的托盘。

红布掀开，露出红绳串好的铜钱，每一小串都有百枚，共计十余串。

绿衣婢女走上前，每人分发了一串铜钱。

奴仆们拿到钱，脸上笑逐颜开，连忙道谢：“多谢主人厚赐。”

周家跟齐家堡联姻，此事跟奴仆们关系不大，大公子都没有见过几面，不过，赏钱是实打实的好处，脸上的笑容不会作伪，算得上主仆同乐。

卖身的奴仆不似护卫管事还有月钱，大多没有私人财产，发钱的好事一年也遇不到几次。

婢女发完赏钱，伸手在鼻前扇了扇，一脸嫌弃的模样，极其不喜奴仆身上的汗臭味。

“你们莫要辜负了主人，做好分内之事。”

说完，她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刘管事望了一眼奴仆们手里的铜钱，对着马三使了个眼色，便跟着婢女离开了偏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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