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进宝一说话便是自四五十年前起,在凌家一边骂,一边喝酒,消耗了有两个多小时,眼看已经十点多了,吴燕青让俩哥哥把她老子强行给拖回到了自己家。
吴燕青嘴里的“反动派”回来的越来越多了,有在革命洒过热血的,有在抗战中立过功劳的,有内战中刮过地皮喝过民血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同样,他们也是历史裹挟着的小人物。
凌二班里有个同学,因为反动派的爷爷回来,还特意请了假,据说每个亲戚都得了根小金条或者金戒指。
这种事情与凌家无关,他家除了他老子有个案底,剩下祖宗八代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
大黄不知道从哪里抓了只老鼠,叼在嘴里,正向老五献殷勤,而老五也眼睛发亮,手已经伸向老鼠的尾巴。
凌二眼尖脚快,踹上了屁颠屁颠的大黄。
大黄疼的呱唧一声,张开嘴,老鼠趁着这空挡,窜到了地面,死里逃生,头也不回的一股脑钻进了门口的苦草丛里,然后消失不见。
“奶奶个熊,你又不吃,一天到晚真闲得没事了,就去给老子抓两只兔子。”
有本事抓老鼠,居然没本事抓兔子?
那地里不全是吗?
河对岸的庄稼地里种了不少大豆,很多刚出芽就被一窝一窝的灰色野兔子给祸害了。
抓回来,家里改善伙食,你不是也能跟着捡两根骨头吗?
对于这样一只没有追求的狗,凌二气不打一处来,刚抬起脚,大黄已经闪出了老远。
“你怎么不写作业了?”凌二把老五摁在小板凳上,小丫头已经上了幼儿园,这都有一个月了,每天早上起床还是照样哭哭啼啼,要是不使用暴力手段,她是无论如何不肯起床的。
她手里握着铅笔,在本子上,无论如何都写不好数字“7”,特别是到横折的时候,灌注了全身的力气,也拐不好那个弯,纸都扎破了。
抬起头,看到哥哥皱起的眉头,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委屈了,哗啦一下哭了。
“哭啥啊?”凌二一脸懵。
“你没事惹她干嘛,会写就会写,不会写就拉倒,才多大啊。”大姐一下子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勺子。
“我没怎么着她呢。”凌二解释。
“没怎么她,她能哭?”大姐用围裙的下摆给老五擦了擦脸,然后道,“别哭了,你这脸都皴完了,还哭更严重。”
秋冬季节,天气干燥,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脸和手都容易皲裂。
老五不喜欢油乎乎的雪花膏,大姐每次都要强行给擦上一点。
“你自己妹子是什么德行,你还用问我?”凌二不明白,为什么老五越来越爱哭了。
看着大姐那要吃人的眼神,他感觉这是严重的双重标准,这都忘记自己是怎么揍老五的了?
他这还没怎么的呢,就声讨他了!
王刚是在十月底回来的,柿子树上的柿子都熟透了。
浴室重新开张。
老三越来越沉默了,大姐很是担心。
凌二倒是不以为意,这小子两辈子就是这个性格,沉默寡言,但是韧性足。
凌二替他报了一个英语辅导班,一个书法班,趁着高一课程不重,多学点东西是没做的,老三也没反对。
至于老四,就不是那么配合了,她只对音乐感兴趣,给她报一个舞蹈班,跟一帮子十一二岁的小朋友在一起,她老大不乐意!
凌二哪里管她那么多,不去也得去,否则就别想要零花钱了,家里管吃管喝,要钱做什么?
“你霸权主义!”这是某个下午,老四对凌老二发出的怒吼。
“别说些没用的。”凌二哪里能管她高兴不高兴,只是笑着道,“想跳脚,等你翅膀硬了再说。”
他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可能确实有点不照顾她的情绪,不尊重她的想法。
但是,他的想法和实践肯定是靠谱的,顺着他给她定的走,基本不会出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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