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塔顶,疾风猎猎,挽月弓与溅星弓同时拉开,至阴灵石闪烁出异样的光芒,双箭齐射下,巨大的威力又将一大片想要攻上崇明塔的赤奴士兵震翻在地。
可神箭术法虽然威力无穷,却每射出一箭都要耗费极大的心血,施宣铃愈战愈勇,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灵力萦绕在她身侧,她尚可迎敌,她身旁的宛夫人却快撑不住了。
白狐在风中摇摇欲坠,一口鲜血终是喷涌而出,施宣铃脸色一变,及时伸手一扶,搀住了虚弱不堪的宛夫人。
“师父,师父您不能再催动神弓了,您快停下来吧!”
“不,我不会……不会将你一人置于险境……还有阿笙,还有我青林苑那么多女弟子……你们都还在这战场之上,我怎可退?又能退去哪里?”
宛夫人咬紧牙关,狠狠将唇边鲜血一抹,又强自站直了身子,她如此坚定决绝,施宣铃毫无办法,只能将一只手抵住了宛夫人的后背,源源不断地为她传输内力,护住她受损的心脉。
“别,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留住内力,速速杀敌……”
宛夫人执拗地推开了施宣铃的手,又拔下一支利箭,遥遥对准了下方潮水般袭来的赤奴人,施宣铃见状也赶紧拉开神弓,一同配合师父施展神箭术法。
在两支长箭同时飞射而出的那一瞬,施宣铃耳边恍惚间听到了一句叹声,那样轻又那样重,每个字都如烙印般刻进了她心底:
“宣铃,如果我今日不幸殒命于此,你要记得……将我的尸骨带回青黎大山,我不想做个孤魂野鬼,生生世世飘荡在海上……”
正在战场上厮杀的钟离笙,不知为何,心口猛烈一悸,他接住飞旋而来的玄铁折扇,扭头下意识地望向了崇明塔。
塔顶之上,两个他最牵挂的女人正守在那里,守卫着整座云洲岛。
他睫毛沾了鲜血,才恢复好的双眼还有些隐隐的疼痛,透过战火硝烟遥遥望去,他并不能将塔顶的情况看得真切,可他还是用力地看着,看着那两道胜过他自己性命的身影,似乎这样才能将不安的心跳彻底压下去。
便是这一晃神的功夫,几个赤奴人的弯刀便朝他袭来,他心下一惊,还来不及扬起玄铁折扇抵挡时,一道凛冽的剑气已直逼身前。
“发什么呆呢,钟离笙!”
少年手中的妄心长剑挥舞如银龙,在阳光下每一块鳞片都闪闪发光,锐利而果决地解决掉了那几个偷袭的赤奴人。
剑气如虹,剑招行云流水,那一手漂亮的越家剑法带着直冲云霄的力量,仿佛与持剑之人都融为一体了。
钟离笙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将睫毛上的血珠一甩,一把抓住了护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少年。
“越无咎,你说,你说我们都能活下来对不对?你、我、宣铃,还有……我娘。”
那最后两个字显然带着颤音,暴露出了一个孩子心底最深处的惶恐不安。
越无咎原是带着三分怒气,不知钟离笙为何在战场上忽然走神,可此刻对上他那氤氲如稚童般的眼神,他便陡然明白了过来,心头一软,也看向崇明塔上,深吸口气,终是字字坚定道:“当然了!我们都会活下来的!”
顿了顿,他又往钟离笙肩头一拍,像是一眼看穿他心中惶恐般,落拓一笑:“老天爷没那么残忍,越家满门覆灭,它都还给我留了一个娘亲下来,放心吧,你也不会,不会……成为没娘的孩子!”
——
战船上,小陌顶着鲜血淋漓的半边脸,又硬生生挨了穆野王子重重的一脚,他强忍住喉头翻涌的一丝血气,仍是执拗地伏跪在息月寒面前,咬牙嘶哑道:
“六王子三思,万万不可伤及施三小姐性命,她身份特殊,的确对裴首尊至关重要,我家大人寄给六王子的那些密信上想必都说得很清楚了,事关结盟之谊,若六王子当真伤了这位施三小姐的性命,恐怕我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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