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院中练着越家剑法,练到体内热血翻腾,一股邪气裹挟着剑招,有什么同时在他心中疯狂滋长,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已悄无声息间坠入魔剑之道,一步步越走越远。
施宣铃守在他旁边,浅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心与关切,想要靠近他身旁,却都被他凌厉的剑气所阻拦。
他们之间的那道冰墙,似乎一日比一日坚固,也不知何时才能真正消融掉。
施宣铃远远看着越无咎半边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心中揪疼无比,再不愿这样下去,她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为他医治,若再被他推开,她便撒泼耍赖,彻底豁出去,无所不用其极,总要缠上他才行。
可没想到,在她正准备行动之际,院里竟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少女一身飒爽红衣,腰间缠着一根紫色长鞭,踏着双别致的绘银长靴,娇俏明艳,不可方物。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枫舟公主,她只身一人,特地来向越无咎辞行道别。
她母后寿诞,她得回一趟姑墨国了,下一次再来这云洲岛上,也不知会是何月何日了。
“小舅舅,你不如……同我一起回姑墨吧?”
澜心小院里,斜阳西沉,结颜花随风摇曳,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其实上次你赴约去看天霞之境时,阿笙在船上说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
他虽然打趣越无咎,让他去姑墨国做那“和亲相公”,便可戴罪立功,重振越家,但调侃归调侃,事实上,这于越无咎而言,的确是一条明路。
“我知道你背负着血海深仇,可被困在岛上,无计可施,但我能帮你,替越家翻案,洗刷冤屈,为越氏一族报仇,只要是你想做的一切,我都能够……成全你。”
姑墨王也早有与东穆结盟之意,但枫舟公主性子烈,绝不嫁自己不中意的人,连姑墨王也拗不过她。
她如今心中只有越无咎一人,只要他能应下这桩婚事,他就不用再走一条布满荆棘,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路了,他所渴求的一切,也将手到擒来了。
这诱惑的确太大了,换作任何人,只怕都已经一口答应下来了。
“小舅舅,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我愿意等你,这个紫金葫芦你收好,只当作一件信物,待你想清楚了……你随时可以拿着它来姑墨国找我,我定会许你想要的一切。”
精致小巧的紫金葫芦在夕阳中泛着动人的微光,这是枫舟公主戴在脖子上多年的贴身之物,有驱邪庇佑,安康顺遂的美好寓意,如今她却送给了越无咎。
小小的紫金葫芦,承载着一份炙热无比的满满心意,越无咎握在手心中,一时间喉结微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长风拂过他们的衣袂,枫舟公主不舍抬头,望见越无咎半边脸上的伤痕,又眸含心疼,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小舅舅,你脸上的伤……当真不打算治了吗?”
她也给他拿过药,却都被他拒绝了,少年那样执拗,刻意在惩罚自己一般,又像在同谁赌气似的。
枫舟公主不傻,她早知施宣铃医术高超,但越无咎却不肯接受她的医治,虽然她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能让越无咎如此反常失态的,除了他那个“坏姑娘”,还能有谁呢?
当下,听到枫舟公主的问话后,越无咎目光一动,却终究只是薄唇轻启,吐出了八个字:“皮相而已,又有何妨?”
枫舟公主失笑摇头:“也对,多一道疤痕也没什么,我们姑墨的勇士哪个身上没有几道疤的,还更添了几分男儿气概呢,反正我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你这皮囊。”
晚霞笼罩着澜心小院,最后的离别时刻终是到来,枫舟公主深吸口气:“小舅舅,我走了,你要收好我的紫金葫芦啊。”
她依依不舍间,情难自抑,上前还想抱住那身姿俊挺的少年郎时,他却抿了抿唇,到底后退了一步。
“抱一下……都不行吗?”
“公主,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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