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说她性情古怪,脾气不好,原来是你亲娘,果然有其母就有其子啊,那你爹是不是更古怪……”
“你给我闭嘴!小爷真想毒哑你!”
两人一路窃窃私语,在几个白衣侍女的带领下,穿过重重长廊,终是到了一处清幽雅致的大殿里。
施宣铃的手都快被掐青了,她跟随钟离笙才踏入那大殿,身后的门便被侍女们合上了。
“娘,我来给你送药了。”
钟离笙一改平日嚣张模样,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厅中央,施宣铃却左右没看见人影,忍不住扯了扯钟离笙的袖子,小声道:“这里空荡荡的,哪有人啊?”
“你眼睛瞎了么,在帘子后面啊!”钟离笙极力压低着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溢出这个字,他真是后悔来时没带瓶哑药。
施宣铃抬头望去,果然,高高的台阶之上,那首座的确坐着一个人,不过是隔着一层帘子,只能瞧见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
亲儿子来了,都不露个脸,还的确是古怪得厉害啊,施宣铃在心中暗自感叹着。
她身旁的钟离笙却仿佛习以为常,只是摸出怀里的小药瓶,虔诚举过头顶,一副“朝拜进贡”的模样。
“娘,这回的药足足有十颗,一月用一丸,能够用到明年了,你的毒暂时都不会再发作得厉害了。”
十只海蜈蚣可制成一颗药丸,一颗药丸能压制毒素一个月,过去数年,钟离笙每月都费尽心思捕捉到十只海蜈蚣,做成药丸后,再巴巴地送进城来,送给自己的娘亲宛夫人,替她压制毒素,缓解疼痛。
海蜈蚣剧毒无比,正好能以毒攻毒,而宛夫人身染的那种奇毒,也早就寻遍名医,却都无人能解。
早些年宛夫人还能用内力压着,不显分毫,后面便渐渐压不住了,奇毒发作时痛苦万分,钟离笙知晓后,尝试了许多法子,才发现能够用海蜈蚣制成药丸,压制母亲毒性发作。
虽断不了根,但每月能缓解一些痛楚也是好的。
几年来,他月月给母亲送药,风雨无阻,就连云洲岛遭遇赤奴人袭击,战火最猛烈的那三个月,他一边跟闻晏如并肩作战,守护海岛,一边还拼命赶制出几颗药丸,差手下冒险突围,送进了城里。
可即便是这样,当他下了战场,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回去时,也没能求得母亲的一个拥抱。
母亲不在乎他的死活,也不在乎他死后,还会不会有人风雨无阻地给她送药,确切来说,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又怎么会施舍一丁点爱给那个所谓的“儿子”呢?
可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钟离笙每个月最欢喜的时刻,就是进城来给母亲送药的这一天。
即便隔着一道帘子,鲜少能见到母亲露面,但能听听她的声音,他也是满足的。
这偌大天地间,他不是没有娘的孩子,只是他娘亲,他娘亲性情有些古怪罢了,绝不是……不爱他。
幽幽大殿内,烛火摇曳,施宣铃站在那,听着钟离笙献药之言,忽的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原来钟离笙那看似荒诞的“赌约”,实则都是为了搜集海蜈蚣,给他娘制药解毒啊!
他故意问她的那些话,问她师承何门何派,怎会有百毒不侵的本事在身上,现在想来,不是想套她什么“老底”,也完全是为了给他娘找能解毒的大夫啊!
真看不出,这家伙还孝心一片,用意良苦呢!
施宣铃不由扭过头,偷眼看向身旁的紫衣少年,暗自感叹,果然是一家人,小鲨鱼还真爱大鲨鱼啊。
“娘,这次除了带药过来,我还为你,为你带来了一位……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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