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切（五） (3-2)

撕裂般的低吼声犹如擦枪走火般从李沐的耳间掠过，渗入骨髓的寒意转瞬即逝，就像一把凌空的刀刃，贴着他的后颈划过，遗留下一长条空白的恐惧，以及满身淋漓的冷汗。

林展辰死死地抱着黑影，骨碌地打滚在积满碎石的地面上，他们手抵着手，互相对着彼此的脸怒吼，涨裂般的眼神，仿佛想要生吞了对方。

李沐心有余悸地望着这一幕，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况且，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死在这里了。

李沐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会与死亡如此地贴近，是自己濒临死亡的边缘，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旁观别人的死亡。

时隔多年，那种沉痛的、压抑的、难以纾解的悲伤，就像恶鬼那样，再度找上了他，彷徨之中，他甚至目睹了自己的葬礼。

跟十几年前参加那场葬礼一样，天空是铁灰色的，空无的世界了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重，没有一丝的生机，也没有一丝的色彩。

默哀的人们安静地站立在灰白色的草坪上，就像一尊尊耸立在遥远岛屿的石像，静静地望着那面刻满血红色字体的石碑，静静地缅怀着石碑之下那位远去的人。

站立的人群里，有他熟悉的人，也有他不认识的人，有林展辰，有梁伟，有马卡连，有车小育，也有那个白日梦里头的女孩。

冥冥之中，仿佛浮现了一个虚无的选择，他似乎可以用他的死，他的性命，换取他们所有人的平安。

就像一个不惜命的英雄那样，舍生取义。

这是一道魔鬼的选择题，也是传说中的送命题，如果是你，你会怎样选择？

...

阴冷的气流从李沐的侧面吹过，呼呼地呜咽着撞向不远的地方，树叶翻起再落下，依稀回荡的气旋里，似乎悠悠地飘散着那个人的话，久别多年，他的声音仍旧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温和，那么地历历在目，仿佛他未曾离去那样。

恍恍然，李沐像是回到了那一年那一月的那一天，犹记得那个日落的黄昏，他和那个人坐在公园的一颗大树下的秋千上，漫无边际地瞎扯着淡。

那个人说...

小沐，你有想过成为一位英雄么，履行正义，发散光芒，呼应每一道求救的声音，制裁每一处萌发的黑暗，让生活充满光明，让世界恢复和平，就像...我们的共同的偶像，迪迦奥特曼那样，面对邪恶，勇敢直前，永无惧色。

不要总是想着求救，不要总是麻烦别人来帮忙！男孩子要学会自立，要学会勇敢，还有学会坚强！要勇于承担责任，也要敢于突破困境！这样子，长大了以后，才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沐，哥哥不可能永远保护你的，遭人欺负了，也不要怕，你要学会自己抡起拳头！

终有一天，哥哥也是会离开的，去到另一个更加广阔，更加自由，更加开放的世界。

去到那里以后，哥哥就不能再陪小沐聊天了，不能再陪小沐荡千秋了，只能默默地守在一个小沐看不见的地方里，默默地看着小沐的成长。

就像看着自己种下的一颗种子那样嘛，默默地看着他发芽，看着他抽条，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参天，看着他立地，看着他...变成他做梦都想要变成的那个人。

....

天空中，柔和的暖风徐徐降下，缓缓地穿过密集的叶林，随着纤细的尘光投了进来，若隐若现的阳光背景下，茂密叶片自由自在地摇曳着，就像一片碧海里的浪涛，风吹树梢的声音，沙沙作响，就像洒满阳光的浪潮轻轻拍打着沙滩。

绿色的天光下，两个身形相似的少年仍在死死地扭打在一起，贴着路面打滚，他们手掰着手，肘顶着肘，各自咧着深白色的牙龈，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纯粹力量的角逐。

“喂，梁伟，你这个混蛋！”林展辰怒目圆瞪，振聋发聩地咆哮，“快给老子醒醒！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咱们是兄弟！江湖规矩上说了，兄弟之间...严禁自相残杀的！”

僵持的局面一度发生了变化，梁伟蓦然爆发出的力量逐渐打破了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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