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黯静静听着,心中暗暗思索。忽的发现皇帝说到这里,想起什么好笑之事一般,竟然露出一种孩子般的顽皮神色来,这让他大感惊讶。
“后来,禁不住那小子软缠硬磨,老祖宗也发了话,朕就答应了下来。不过,钱不会多,就五万两。那小子倒是不嫌少,还振振有词,说是这些钱算什么国家投资,到时候自然会还回来的,并且以后还会有大笔的收益乱七糟的名称,朕却是不耐烦理会。”
“可是这些还是与今日事没多大关系啊?”皇帝越说兴致越浓,汲黯越听越糊涂。
“没关系吗?马上就有关系了!因为朕告诉他,钱可以支援一点,人却没有,一个也不会给他!”
似乎有一丝光亮从心底升起,汲黯脸色开始变得精彩。
“汲卿,想到了吧?哈哈!所以,朕没人给他,不过朕答应了他一个条件。他会自己想办法,但需要朕从中帮一把的时候,朕还是要帮的。”
露台之上,帷幕轻动,天地落雪无声,君臣终于都安静的坐了下来,内侍奉上茶来,难得这相得的时光,契阔相谈,心境平和。
“毕竟是为了这江山社稷出力的嘛朕怎会不管,只是想看看以他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
“小小年纪,已具备如此韬略,将来令人期待臣恭贺陛下。”
珠帘半卷,君臣间的对话透过露台边缘,深深庭院,琼楼玉宇,宫殿绵连,未央宫笼罩在一片茫茫中。
俗话说,站得高,看的远!这句话还是不错的。
当下方雪原上的上千帮众还在往前聚集的时候,高地边缘鹰嘴岩上,外号“一丈伏魔”的韦陀眼角微动,已经发现了远方的不同寻常。
虽然雪遮住了视线,看不太清楚,但此人感知危险的程度与别人不同。长乐塬北边和东边环绕大半圈,有蒸腾之气由远而近渐渐升起。
此前,远远看到的那几场争斗,在他心中虽然也略感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而已。在他桀骜无人的自大中,这些伎俩还不入他的法眼。
只是现在看到远处情形,韦陀心中忽的跳了一下,有些不安。寒风中似乎夹杂了几缕军阵的杀气
“王爷的安全最是紧要!”他正要退后一步,与在凝神静看形势的淮南王禀报自己的猜疑时,下方雪原已突生异变!
一道炫目的剑气起于人海波澜之前,直劈而下,轰然做声,响震四野。雷霆之后,灌木碎石纷飞,有几丈余沟渠蜿蜒,形似一把巨剑横隔南北,截断了所有人的去路!
那是什么!!!
韦陀胸口大震,只觉得丹田憋闷,自身气机被那一剑之威所牵引,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脸如金纸,修为已然受损不轻。
周围侍卫愕然,人人脸上变色。连淮南王也吃了一惊。
“一丈伏魔”的武学修为,淮南之地尽人皆知,江淮间独步三十余年,坐镇王府,无人敢掠其锋芒。更兼对淮南王忠心耿耿,是其麾下第一心腹忠勇之人,突然之间,怎会如此呢?
淮南王刘安趋步上前,正要俯身慰问,却见韦陀蓦然挣直身子,极目远望片刻,忍了内伤,回头厉声对周围侍卫大喝“速带王爷离去,赴渭河船上,此地危矣!”
犹如滚滚隐雷从风雪中传来,此时已经人人都听的到了,那是大队骁骑马踏奔驰的声音!
淮南王的儒雅清贵之气终于也失却了几分,抬头向天,任凭清雪拂面,重重叹息了一声。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人物!以今上的雄心,往后料想必会对此人青眼有加!走吧,今日事,已不可为。”
刘安终究是一位枭雄人物,向来决断干脆,知其事不可为就绝不强求。钧令出口,片刻之间属下们已经收拾干净,清除痕迹,开始撤退。
重新裹紧了貂裘,罩上錦帽的淮南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此处的大地苍茫。
他手下汇集的能人异士众多,自身也是学富五车,通晓天机之人,透过云雾遮绕,他看到了长乐塬上自今日开始散发的峥嵘气势,添几分兴衰之叹,心中滋味却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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