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眸子里血红一层层褪去。
几个呼吸之间,那双被春毒所荼毒的彤红眸子,清明得像一汪秋水。
一声长叹。
少年的手依然落在阿牧的脸颊上。
却不再有春意。
少年轻声笑了笑,“阿牧别死啊。”
也别着凉。
少年脱下身上的衣衫,为阿牧盖在身上,缓缓起身。
起身之时,阳光打在少年坚毅的脸上,落在他身上,所有人都生出一种错觉:起身不是少年,而是一条鱼,或者说,是一条生出了龙须的鱼。
金色的龙须。
紫色的鱼。
这是绝对没有道理可言的变化。
而更诡异的是,随着少年起身,少年的脚下,那些坚硬的被削掉一层的澜山土石里,倔强的冒出了青草野芽,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开花。
澜山之巅,顷刻之间野花遍地。
然而野花并没有就此止住,以少年为中心,迅速向整个澜山之巅蔓延。
当少年起身站定之时,澜山已是遍地野花。
山巅众人皆不是道中人,无人知晓,那清脆的小女孩声音是如何响在澜山之巅,更无人知晓,这句话究竟蕴含了什么。
但是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一句话的意思。
一念静心。
这便是道。
而这个道,不仅去了李汝鱼的春毒,甚至让李汝鱼短暂时间之内,跻身了人间谪剑仙,否则何至于花开遍世间?
这种手笔,非圣人不可为。
那么,是谁?
亦无人知晓。
少年起身时只觉浑身一阵轻松,昨夜的所有事情如闪电一般在脑海里回荡,此刻的少年体中,再无春毒。
山巅之上,所有人都沉默,除了老镖师一脸欣慰。
李汝鱼单手持剑,看了一眼老镖师,然后恭谨的弯腰到底:“徒孙李汝鱼,见过师公。”
老镖师哈哈大笑,“气愤小白不?”
李汝鱼轻笑,“不敢。”
老镖师摇头,“你就没你家夫子洒脱,小白当年若是遇见这件事,事后若是见到我,肯定会拔剑相向的,哪有当老师的如此放养弟子的道理。”
李汝鱼笑了,“因为我不是夫子啊。”
是不是夫子,不是不如夫子。
直到起身之时造成花开遍世间异象的这一刻,李汝鱼借着小小的一句话,踏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之时,才真正的知道夫子究竟有多高。
但纵然如此,李汝鱼说的也并不是不如夫子。
弟子不如师,天地真理。
但弟子亦可高于师,我李汝鱼当也有此愿,想必夫子也有此愿。
老镖师愣了下,越发欣慰:“很好。”
当年练剑,小白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他说,我李青莲又不是裴旻,凭什么非得弄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剑,我李青莲之剑,当是一剑挥出,银河飞流直下三千里。
李汝鱼持剑,看向英布:“来战?”
英布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快的毫无丝毫征兆,李汝鱼根本来不及阻拦。
赵飒一声叹息,亦是一阵清风下了澜山。
而道姑早在李汝鱼一念静心花开遍世间时便彻底消失在澜山之巅。
老镖师是人间谪剑仙,李汝鱼如今短暂跻身人间谪剑仙,两位人间谪剑仙,这还怎么打,而且蒙蔽天机的汉子也走了,再者北镇抚司的人也该到了,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只有持剑的王越巍然不动。
李汝鱼欲拦赵飒,却被老镖师拦住,“让他走罢。”
老镖师不怕赵飒,当然也不会像夫子一般故意放走,只是老镖师担心的山下另外一柄枪:搬山倒海的安梨花。
真要破釜沉舟一战,哪怕人间谪仙也不敢说能赢安梨花。
况且山巅还有虎贲王越这一柄剑。
李汝鱼不敢违师公之意,本想斩草除根杀了赵飒,再杀了摘星山庄里那一柄枪,随着师公的阻拦只好作罢,看向王越,“战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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