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的耐心被时间消磨殆尽,半个月里他没有得到一次召见。
他兜兜转转,彻底熟悉了将军府后,敲响了老管家的门。
五十多岁的管家老当益壮,厚实的手掌握住金银,粗壮的手臂将钱币掷入半空,他愿意花一整天去承受钱币掉到手心的重量。
“怎么了,尊贵的客人?”
老管家清楚每一位客人的来历,包括这个出身草莽的幸运儿,但语气里没有透出半点区别对待。
“我想求见燃烬将军。”徐峰快速地扫过屋子的布置,确信自己能干净利落地解决眼前的老人。
“嘿,你瞧。”老管家指了指地上鼓圆的袋子,“许多人都想见将军,他们给我塞了些意思。”
徐峰拱手:“管家是说我还差了点意思?”
“嘿嘿。”
徐峰知道召见与求见的区别,燃烬将军的召见容易,自己的求见困难,也就是在招待自己的酒宴上,徐峰才能破例主动搭话。
他想了想,又道:“管家不缺这点意思,缺的是投掷钱币的时间。”
老管家沉下脸:“什么意思,我一整天都能……你听到什么传闻了?”
“未曾。只是我看袋子的绳结还未解开,管家似乎不敢享受里头的东西?”徐峰笑道,他更多的只是猜想,“木域奸细被抓过后,燃烬将军很久没有见过客人了吧?”
老管家的脸第一次卸下伪装,露出慎重的神情。
“我叫关灼。”他将手里的钱币放到一边,说,“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敢问燃烬将军此刻心念何物?”
关灼答:“无非燃城之案。”
徐峰摇头否定:“燃城之案为表,将军因此受责为实。将军心念的是,在炎王那儿不受罪责。”
“嘿,大人这话说的。”关灼哼道,“不就一回事嘛。”
徐峰微笑,等关灼自己想明白。
关灼突然想通,下意识地问:“等等……你是说燃烬将军在木域奸细那儿,找着躲避罪责的法子了?”
“是戴罪立功。”
“对,对,就是戴罪立功。”管家装模作样地给自己一记酷似抚摸的耳光,然后笑道,“瞧我,口不择言,该打。”
“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关灼连忙说:“无妨,大人所言有魔力在,是听者的荣幸。”
徐峰又想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话足够精确,才缓道:“将军戴罪立功,不召见客人,于管家是福是祸,于燃城是福是祸?”
“将军他真要这么玩,肯定不会关心燃城,找到功劳,编造几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在王侯之间互相谦让一番,觥筹交错之间,他就能听到炎王宽厚大量的保证。”
关灼喃喃道,越想越惊,“炎王会饶过他,燃城却要一直萧条。回到炎城的将军府……”
关灼没有说下去,他与燃城之间的关系没必要袒露给一个外人。
他企图让自己变得镇定:“没有戴罪立功,将军也会去炎城的,或早或晚而已。”
“不,他会派人向炎王禀报。只有当抛弃燃城时,将军才会回到炎王的身边。”徐峰想也不想地说。
纵观历史,每当将士看着将军和帝王不知向谁下跪的时候,将军就会善解人意地离开帝王,在边疆每天念上一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管家身陷历史,没有看开,心中疑惑占据一半。
徐峰知道自己劝说的一半已经给到,再留无用,于是拱手告辞。
“来这里以后,我倒越来越像个谋士了。”他在路上对自己拱手,发现这个动作愈发熟练。
他每时每刻都在感受世界的真实,同时,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徐峰走路的步调快起来了,老管家只是一步闲棋,最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
刘三风尘仆仆地赶回将军府,身上甚至没带任何凭证,卫兵誓死守卫大门,刚要拔刀,大门就从内向外打开。
徐峰招了招手,卫兵尴尬地退到两边,刘三径直走入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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