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天平的两端 (3-1)

“你杀的那六十多人，他们有四分之三是无辜的。而你的好搭档，她曾经将滚烫的热油灌进自己女儿的嘴中，导致那个女孩不治身亡。”

容星宇闭上眼。

他抱住了自己，倚靠在苍白的三尖门上。

回忆中的他也没有回话。

沉默久久弥散在空气里。

“为什么要选我。”另一个他低低的问，“我这种……罪过……哈。还真是地狱。”

“不是我选择你，而是你做出了决定。你的决定让你拥有活下去的机会，你决定面对真实，而我尊重你的意志。”女孩淡淡的说。

“……。”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单纯。别轻信任何人，连我也别信。”

“……。”

“……。”

“……让我活下去。”

“我以为你会消沉。”

“我没那么软弱。”少年说，“……我要偿清它。我必须偿清它。”

“你造成的伤害已经发生，不可弥补了。你想怎么偿还呢？”

“……是啊。不可弥补，无法偿清。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让它烂在我手里。我总得做点什么，虽然做什么都无事于补。”

“为什么你执着于此？”

“因为……要想不被那些阴暗的东西同化，我就得有我的原则。”

“嗯。我看见了你的光辉。不过那会要还很久哦，”女孩意有所指的说，“或许到下辈子也还不完。”

“没办法……如果我也能没良心，忘了这些就好。可谁叫我有呢…….”

声音重叠，像是棱镜碎裂。

容星宇背靠三尖门，慢慢滑坐在地上。

杂乱的思绪蔓延。

冰冷破碎的焰火落在容星宇的一侧肩头，轻柔贴上他的脸颊。悸动的感觉传来，下一刻就会陷入安宁的沉眠。

容星宇睁开眼，看向自己的肩侧。

那只骨白之鸽也盯着他。

他没有再试图驱赶肩上的骨白之鸽。他只是别过头去，看着遍布褶皱，如同撕裂纸张般的天空。

天空碎裂着，露出内里虚无的碎片。色彩褪去，不变的只有永无止尽的空洞。

看着褪去色彩、碎成千片棱块的空间，容星宇不再试着逃避。他就这样看着这片虚假世界的毁灭，如同凝视花朵的凋亡。

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到牵连，甚至连逃走的欲望都没有生出。他未曾拥有世界的丝毫美好，也无所谓自身所拥有的一切。

他等待这撕裂也将自身尽数吞没，以终结他的折磨——

忽然，骨白之鸽迅速啄了一下容星宇的右眼，随后退回去，静静凝视他。

寒凉的感觉从右眼传来，攀爬到他的思想之中。窒息感放缓了，取而代之的是慢而长久的压抑。

那令他几近分裂的自毁欲望在这冰寒的作用下凝结，改为随着他的思维活动慢慢发挥作用。

这多少让他清醒一点。

世界的撕裂减缓了。

末日般的景象渐渐停滞下来，如同得到了神的旨意，天幕背后的漆黑苍穹渐渐明亮，如同镜子碎片般旋转着崩落，跌落在他的身边，缓缓沉降。

是啊……他的理想还未实现。

怎能就这样被自身的暗影所吞没呢。

天旋地转的感觉浮现，他的意识也渐渐上升。

骨白之鸽从他的身上飞离，重新落回三尖门上。

恍惚之中，耳边荡过一丝微弱不可察觉的呼声。沉重，但却更加清晰的感触包围他、裹挟他、推动他。

他被拉到了那片光的苍穹之中。

安宁的感触透过灵魂。

那是至高的纯……

“啪！”

容星宇感觉自己脸上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他从睡梦之中狠狠打醒了。

错乱的意识似乎又回到了躯体之中。

他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看见自己入眠前的那块木天花板，还有一位黑发少女颇为豪迈的跨坐在自己的腰上，高高扬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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